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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独居

第20章独居

陆与颂离开后,许甜雾只是呆坐在新买的矮桌前,随后起身,机械般打开行李箱,将自己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收拾。

新买的床品还有一部分刚刚到,她拆出来,放进滚筒洗衣机清洗。

许甜雾蹲在洗衣机面前,看着洗衣机转动,浅色的床具透过透明玻璃,在滚筒运作下,拧成一团,她的心也跟随着柔软布料,被水流揉搓成乱七八糟的模样,酸痛得难以自抑,翻腾着难受,后知后觉地流下泪来。

她从来没想过,她居然会有这么一天,需要摆出决裂的姿态去面对陆与颂。

仅仅是因为她对陆与颂产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但许甜雾一闭上眼,脑海中就会浮现陆与颂诘问的神情。

或许她的话,彻底伤了他的心。

换位思考,如果她有个养了八年的小崽子,完全视作亲人的人,突然有一天不顾劝阻,毅然决然地要搬走,换作是她,也会生气。

但她不得不这样做,如果她的态度有所松动,她怕她会忍不住,舍不得离开陆与颂,然后陷入患得患失的循环中。

她只能逼迫自己离开。

但一旦撕开了口子,她就没有回头路可以走,就和陆与颂一样,她依赖陆与颂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但只要即使阻断,习惯会随着时间长流慢慢淡忘更改的,她会一个人努力适应,适应没有陆与颂参与的生活。

放在地毯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是宋渊打来电话。

许甜雾才想起宋渊,她应该回个消息给他,说一声她的情况。

宋渊沉默片刻:“许甜雾,你还好吗?”

许甜雾吸了吸鼻子,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平和些:“还好。”

“我刚刚一直在楼下,直到看到他离开,我才回去,你和他……是吵架了吗?”

宋渊话里的“他”自然指的是陆与颂。

“只是有些小争执而已,没事。”许甜雾想要努力笑一笑,但看着玻璃上的倒影,发现自己只是挤出一个难看至极的苦笑,“你知道的,和长辈相处久了,难免会起些小矛盾。”

真的只是长辈吗?

宋渊咽下这一个疑问,略带歉意:“是不是因为我的话?我当时想着帮你,没有考虑周到,抱歉。”

许甜雾:“不关你的事,搬出来住本来就是我的决定,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来。”

许甜雾像是想到什么,又问了一句:“对了,他没有为难你吧?”

她有点担心陆与颂会刻意去为难宋渊,按照陆与颂的性格,估计早就已经把宋渊调查清楚了,要想做些什么,对陆与颂来说实在太简单,但她不想牵连到宋渊,毕竟宋渊也只是好心帮她找房子而已。

宋渊:“没有。”

许甜雾这才放下心来,想到陆与颂也不至于仗势欺人,也觉得自己想太多。

宋渊另起了个话题:“对了,要不要出来一起吃个饭?我知道有一家很好吃的川渝火锅店,正好也能散散心。”

说到吃饭,许甜雾这才发现自己从早上开始,就滴水未进,现在肚子才后知后觉地有些饥饿感。

但许甜雾没答应出去,她现在的状态很差,她更想一个人待着:“改天吧,我今天才搬过来,还是想先收拾一下。”

宋渊也没好再打扰她:“好,需要帮忙的话,记得和我说。”

挂断电话后,许甜雾忍着空腹感,开始点外卖,吃过东西后,她就一直整理到晚上,她才把房间收拾好,洗过澡后,她睡在自己一个人铺好的床上,白天刚刚烘干的四件套带着洗衣液的香气,不是她惯用的香气,床比她原来的要小,翻身时会传来细微响动,在这个寂静的深夜里显得尤为明显。

她没有一个人独居的喜悦兴奋,而是不习惯。

深夜会放大一个人的情绪,许甜雾不知不觉开始回忆往昔。

明明无数次告诫自己要向前看,但她的手还是不受控制,点开了微信的置顶对话框,看到她和陆与颂的对话停在一天前,许甜雾的指尖轻触屏幕,一点点往上滑,发现他发的最多的话就是“还不睡觉”。

许甜雾指尖顿住,才缓缓按灭手机。

想到之后不会有人发消息来说她“怎么还没睡觉”,许甜雾仰望着陌生黑暗的天花板,突然觉得眼睛酸得厉害。

她翻了个身,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悄无声息地“啪嗒”一声,砸在她的枕畔,在枕头上洇出一小块灰暗的不规则痕迹。

她本以为自己会失眠,但或许是白天过于劳心劳神,带着杂乱难过的心绪,疲倦还是将她拖拽入梦中。

在梦里,她好像回到了从前。

她的父亲在执行任务时遇到持刀歹徒,他为了解救人质,身中数刀牺牲。

而父亲牺牲当天,正好是她的生日,小小的她在家里等了许久,没等来父亲带回来的礼物蛋糕,等来的却是父亲离世的噩耗。

她只记得场景混乱,甚至记不清一些细节,只记得前来吊唁的人,有陆与颂的大哥。

他半蹲在许甜雾面前,说他和她父亲是交过命的好兄弟,让许甜雾叫他一声二叔,后来他顾念父亲当年的恩情,做主将她带回陆家。

那也是她第一次见到陆与颂。

她站在家属院的小独栋别墅,初春的院子里种着一树玉兰,北城的玉兰花开得比较迟,已经是三月中旬,枝头上花苞才零星绽开几朵,如洁白欲飞的白蝶,停驻在枝头,随风摇曳。

陆与颂大哥带她走进屋内,初春午后很安静,只有的光影纯净疏淡,透过二楼的窗棂洒落入内,陆与颂恰好站在窗前,有几缕落在他的侧颜上,映出流畅的下颔,他垂眼看向许甜雾,藏在镜片后的眸中没有一丝波澜,神色沉静,干净矜贵。

陆家大哥和她介绍:“按照辈分,甜雾你应该叫他一声小叔叔。”

她当时寄人篱下,很乖觉地叫了声“小叔叔”,这一声“小叔叔”仿佛是梦境的播放键,从这里开始,梦的内容变得漫长琐碎,似乎是她和陆与颂相处的点点滴滴,如同电影放映片般一帧帧播放,但最后一帧,确实睡前看到的黑暗的天花板。

八年时光,最终还是由她亲手打上了一个休止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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