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外

局外

2017年的一月底，开学的日子，叶筱跟一个和她在同一个地方的女孩儿一起去上学。

杨晓雨，身材很苗条的一个女生，瓜子脸，有个厚厚的刘海，还有个跟女生打成一片的性格，浑身上下透露出亲切的朴实感，也可理解为她单纯中又透出一丝傻气。按理说，外形条件那么好的她，却一直单着，后来上了大学，她还跟叶筱哭诉，她想谈恋爱，可是没有男生喜欢她。

在后来的两年半，她们俩会在周末一起回家，会一起去商场买东西，会一起聊着班里的八卦……当然，她们看过彼此最卑微的样子，也见过对方在那段不堪回首的时光里，因为喜欢一个人而做的事。

杨晓雨的故事要从她的同桌，那个天天让她喊她“老大”的人说起。

女生跟女生待在一起永远绕不开一个话题——讨论哪个班的男生长得帅。那是她们刚分过班，有天“老大”跟杨晓雨说，高一班有个男生长得挺帅的。一米八几的个子，爱打篮球，头发有点长，因为爱打篮球的原因手臂强劲有力，无意间透露出的那种力量感，轻易地激起了一个少女内心的阵阵涟漪。杨晓雨跟叶筱说起他的时候，脸上总是泛起害羞。叶筱看着她，觉得原来女孩子脸红是这么的可爱。

叶筱见过那个男生，他跟周嘉辉是不同类型的男生，周嘉辉身上是那种自带的干净感，而他身上却无处不在地透露出青春洋溢，有着属于高中生本该有的阳光帅气。那个男生的名字中带“z”这个字母，因为提及他的名字杨晓雨都会害羞不已，她一直喊他“zz”，连带着叶筱也忘了他的本名。

叶筱一直觉得杨晓雨是一个单纯的透露出傻气的女孩儿。杨晓雨喜欢“zz”，多半是因为她的“老大”在她耳边提的次数过多引起，她的“老大”跟那个男生是初中同学，她跟杨晓雨说他打篮球有多么好，说那时他在初中有多么受女生的喜欢，有多少女生给他写过情书……杨晓雨发现渐渐的他闯进了在自己的目光里，她开始注意到他的一举一动。她“老大”知道她喜欢他后，而她的“老大”是那种大大咧咧的性格，直接拉着她跑到九班的门口去看他。那时年少懵懂，惊鸿一瞥的喜欢上了一个人。

学生时代总有着自己的小心机，杨晓雨有时忘记带书，她会厚着脸皮让她“老大”帮她去借他的书。他的书有什么不一样吗？其实也没什么不一样，可能是因为是他的书上有他的字迹，会让处于暗恋中的人觉得世间万物皆不及他。叶筱还记得她陪杨晓雨偷偷地潜到他的班级，只为看一眼他的桌洞是什么样的，其实跟大多数人的没有两样，除了书还是书，最后翻了翻他的课本，两个人心虚地溜了出来。叶筱只记得他的字挺好看的，属于强劲有力笔锋很犀利的那种，不知道杨晓雨现在还记得多少。

“老大”有怂恿过杨晓雨跟他表白，但是杨晓雨不敢，她怕被拒绝了会很尴尬，偷偷地喜欢着也挺好。她会假装有事去他的班里，她会放学的时候故意在他眼前晃悠，她会在他在的时候被她的同学起哄时偷偷地看他……可杨晓雨不确定他是不是知道她的存在，因为这一开始，就只是杨晓雨在关注他。

杨晓雨会跟叶筱说她跟“zz”的事，叶筱也会跟杨晓雨说她跟周嘉辉之间的事。叶筱问她为什么不跟“zz”表白，杨晓雨说“你不也是。”俩个人叹气，她们俩都是没有勇气的人。可暗恋这种东西越压抑越浓烈，会不断地给喜欢的那个人加上滤镜，导致暗恋的那个人越陷越深。

大概是在高二上学期接近尾声的时候，2018年元旦刚过，冷空气来的格外的突然，随之就带来了第一场大雪，它是晚上偷偷地来的，第二天早上，“惊艳”了所有人。叶筱记忆中好多年都没下过这么大的雪，经过一夜的雪踩下去直接没了脚脖，加上结冰，道路上的路人接二连三地摔了个屁股墩，更别提骑着电动车的人们摔得龇牙咧嘴，道路两旁的商店因为大雪堵住店门直接打不开。学校里的芭蕉也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没来得及做御寒措施，直接被冻死。也让叶筱第一次看到植物被“活生生”的冻死，她一直觉得植物春生秋死，那种在时间里枯黄地老会惹人百感交集，可这种还带着“绿色”的生命就这样消逝在冰雪里更触目惊心。

叶筱因为租的房子离得近，还能坚持到学校上课。但那些家住在县城又住的有一点偏的学生就很没这么幸运，来上学就好像像是打了一场“仗”。好多学生直接选择了不来上课，班里空出了很多位子。早读课结束后，班主任接到上面的通知，宣布因特殊气候停课，让她们回家注意安全，不想回去的可以选择到班里来上自习。

叶筱跟杨晓雨商量了一下，通往乡下的公交早已停运，坐出租车回去这个时候肯定会坐地起价，索性不回去更省事一些，所以她们决定留下来不回家了。

虽然杨晓雨在高二班，叶筱在高二班，但很戏剧的是叶筱的班主任是杨晓雨她们班的英语老师，杨晓雨的班主任是叶筱她们班的物理老师，因为有共同老师的缘故，她们打算聚到一起写作业。

依稀记得是停课的第二天，那天的夕阳很美，红彤彤的像是熟透了的柿子，好想让人咬上一口，但是没有被太阳眷顾的地方却阴风四起，冷得直叫人打颤。

俩个女生说说笑笑地去了平时吃饭的那家面馆吃饭，嘴里还说着自己的喜欢的那个“他”。就在叶筱跟杨晓雨等面的时候，“zz”也走了进来，坐在了她们的邻桌，跟他走进来的还有个女生。叶筱当时觉得世界真的好小呀，小到一转脸鼻子就能碰到熟悉的人。

杨晓雨小声地对叶筱说“是他。”“嗯，我看到了。”叶筱也小声回她，俩个人像是在传递着什么重要的情报一样。接着俩个人谁也不说话，沉默地听着他跟那个女生聊天。等她们的面上来之后，面汤散发出来的热气模糊了叶筱的双眼，她看不清坐在对面的杨晓雨脸上的表情。反正那碗面杨晓雨吃了很久很久，叶筱坐在她的对面静静地等着，一直到他跟那个女生吃完离开，杨晓雨也没有吃完面。那碗应该很难吃，叶筱在心里想。

杨晓雨看他们离开后，她赶紧起身，拉着叶筱往外走去。“那个女生不是他们班的，她们班人的脸我都熟悉，他不会是喜欢她吧！”杨晓雨难过地说。“那你还喜欢他吗？”叶筱问她。“我也不知道，我好难过呀！”“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叶筱问杨晓雨，她看杨晓雨没说话，“不然，我们跟着他们吧，看看他们到底不是想的那样。”杨晓雨同意了她的话。

她们一路躲躲藏藏，尾随着他跟那个女生。平时再熟悉不过天天吃饭的小巷子，被她俩走出了电影里坏人尾随主角的情节。最后叶筱看到他们朝着学校走去，进了校门，朝操场走去。“还跟吗？”杨晓雨问叶筱，操场那么空旷，怕她俩太明目张胆了。叶筱对杨晓雨说：“没事，就当是饭后消消食，再说了，他怎么会知道我们俩要干嘛。”杨晓雨点了点头。

她们俩跟他们保持着一段距离，就跟着他们一直在操场上绕圈，一圈一圈又一圈，天逐渐暗了下来，操场上风也开始大了起来，听不清他们的谈话。叶筱真不明白这么冷的天，怎么会有人愿意出来散步，还一圈又一圈没完没了地走着。叶筱吸了吸鼻子，杨晓雨说：“要不你先回去，我看你挺冷的。”“没事，我要陪你。”可能是听到了她跟杨晓雨的声音，他俩终于换了方向，朝操场外走去。叶筱在心里感动得痛哭流涕，他真是个“好人”啊！

叶筱和杨晓雨继续尾随着他们，看着他们拐了个弯朝着九班走去。班里空无无人，门是半掩着的。叶筱和杨晓雨像小偷一样蹲在门口，只不过小偷偷的是钱财，她俩偷的是他们的聊天内容。他和她坐在前后桌的位子很平常的聊着天。叶筱跟杨晓雨蹲了好一会儿，也不看不出俩人的端倪。这时杨晓雨的“老大”从后面喊了一句：“你俩在干嘛？”杨晓雨赶紧起身捂住她的嘴，大事不妙，拉着“老大”就往自己班跑去，叶筱跟在她俩身后。叶筱敢打赌他是看到了杨晓雨的，因为叶筱在跑的同时，往九班教室里看去，他正好透过窗户往外看。

她们惊魂未定地回到六班，杨晓雨跟“老大”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老大”斩钉截铁地说：“不可能，那个女的我认识，他们俩是初中同桌，要是喜欢早谈了。”多么熟悉的感觉，她跟周嘉辉也是这样。杨晓雨还是很难过，“老大”看不下去了，“我帮你问问他，跟那个女生是什么关系，行了吧？”她们想了好几个理由，斟酌了好久。“老大”跟他聊了好多无关紧要的话题，才拐弯抹角地将问题问了出。得到的回复是：是朋友。老大对杨晓雨说：“这下可以放心了吧，他们就是纯纯的友谊。”叶筱是不信的，直觉告诉她，他们至少有一方早已在心里生出好感，又或许是双方正处于暧昧期只差捅破那层“窗户纸”，也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叶筱没敢说出来，她怕杨晓雨难过。

杨晓雨沉默地待在教室里，叶筱感觉她心里应该也清楚他们的关系，但她难过的不想说不出来，“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那个爱笑的女生，因为一个男生沉默了一个晚上。

那晚，叶筱很晚才回去。手机上显示妈妈的未接电话，她回了过去。“怎么不接电话，这么晚还不回来？”“在学校写作业，没注意到时间。”叶筱撒谎地说。“下次早点回来，女孩子那么晚在外面不安全。”“嗯，知道了。”“早点睡觉。”“好。”

打完电话，叶筱给周嘉辉发了一条短息：原来喜欢一个人是那么痛苦。

叶筱在日记本里把杨晓雨和“zz”的过往，写成了一篇短文《y小姐和z先生》。

而杨晓雨跟“zz”故事的结局是，后来杨晓雨跟叶筱说，他向她“老大”转达，他不想耽误杨晓雨。那段始于高一末尾的暗恋，也在高二的最后无疾而终。

他是知道杨晓雨这个人的，并且还知道她的名字。可能是在某次对视后，他有去了解过这个女孩儿吧，但他不够喜欢她，他们也没有了后续。

在后来，杨晓雨将他忘了个干净。

她们在回忆高中的时候，叶筱问她还记得喜欢的那个男生吗，杨晓雨说不记得了。叶筱很羡慕她，真的放下了一个人。杨晓雨告诉她，那时可能不是真的喜欢，仅仅是有好感而已。

那时稚嫩的我们，太过于单纯，分不清好感和喜欢的区别，误把刹那间的好感当做漏了半拍的心动。

对了，杨晓雨曾对叶筱说过，她在梦里把她穿着洁白的婚纱和他结婚的场景都想好了。

但杨晓雨是洒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