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笼中之鸟

天亮之后，那刘家俊从那大柜子里翻出一些衣服，拿给桂蝶换洗。

桂蝶的换洗衣服都在那成都的包里，里面还有三百元钱呢。可是徐老板那伙王八蛋不让带。

结果背个随身的小包，晚上被抓走的时候，也没机会带走。

就一个光溜溜的人，一身脏兮兮的衣服。

其余啥也没有。

幸亏还有记忆，还记得自己是谁，从哪里来？怎么来的？

那柜子里的衣服应该是他死去的妹妹的。她死了衣服咋不给她烧掉呢？不怕她到那边冷吗？

不过幸好没烧，这会桂蝶可以用来换洗，取暖。

从小不穿别人衣服的桂蝶，这会连死人的衣服也要穿了。

不穿咋整？冻着吗？

桂蝶是天亮后才从那狭小模糊的玻璃窗上，看到外面的景象。

外面院子倒是挺大的，从昨天进来的大门到现在自己在的这个房间，全是黄泥铺地，围墙也是黄泥做的泥砖垒成。

左边靠围墙放着一些玉米秸秆和一些农用家具。

右边用泥砖隔了马圈和厕所。

圈里那围着缰绳转圈的是马还是骡子呢？反正桂蝶觉得是马。它和画上的、电视里的马一模一样。

再看围墙外面，左边是稀稀疏疏几棵梧桐树，再外面就灰蒙蒙看不见了，并没有山的踪迹，那家俊说的是对的，这里是平原。

右边和前方能看到很多砖红色的屋顶，这里应该是个不小的村庄。

看那光秃秃的树干和那被狂风吹起的满天风沙，桂蝶觉得这是到了另一个世界。

她的老家也好，成都也好，小林哥他们浙江也好，都是山清水秀的好地方。

而这儿到处都是灰蒙蒙的，看不到一丝绿色。那风还呼啸着打着旋儿，顺着玻璃缝儿钻进来，桂蝶觉得冷飕飕的。

那北方的天气冷，桂蝶的心更冷。

因为她已经成了一只笼中之鸟，再也不能在蓝天白云间自由翱翔了。

那家俊吃完早饭就出去了，说是干活去。

那老太太每天端碗菜拿两个馒头，把门打开，把饭菜放桌子上，马上就出去把门又锁上了。

很多次，桂蝶都有把老太太打倒，把她手里的钥匙抢过来的冲动。

但是外面大门也锁着，不知道那钥匙放在哪，还是出不去。

就算出去了，自己不知道南北西东，往哪跑都不知道。

如果那老太太喊一嗓子，估计附近的人都会来围攻她抓她吧。

与其被他们抓回来打断骨头，还是先静观其变吧。

于是桂蝶倒是过起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

她每天被锁着，连上厕所他们都不让出去，给她放个木桶，拉完了他们再去给倒掉。

那方寸之地，没有电视，没有书，除了同那家俊说几句话，桂蝶每天不是躺着，就是隔着玻璃呆呆地看那外面光秃秃的梧桐树和那些时而冒烟时而不冒烟的屋顶。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了多久都不知道了，她还是没能出过门，也不清楚外面是个什么情况。

她只觉得自己越来越傻，越来越笨，越来越不想说话，甚至吃饭也没什么味道了，她整个人疲软下来，像要烂在这里了。

这样如牲畜一样被关着，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外面那匹马还是骡子有时候还被拉出去遛遛，或者干会儿活呢。

自己真的连牲畜都不如了。

也真想不明白，他们花钱找这么一个行尸走肉回来，每天还要花心思给她吃穿用度，还要花精力把她看牢，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桂蝶越来越觉得，这样没意思地活着，不如死了算了。

于是桂蝶趁那家俊去远点地方干活，说要过几天才会回家的时候，不再吃饭了。

老太太端一碗放那里，下次再端来，上一碗还原封不动地摆在那里。

桂蝶曾问过那刘家俊整天在忙什么？

家俊说娶你的时候花了好多钱，得干活赚钱还债，咱们一家人还得花。

他倒是把桂蝶当一家人了，可他问过桂蝶，愿意和他一家人吗？

她不想，肯定不想做一个被买来的媳妇，一个被锁住的媳妇，一个没有一点尊严和自由的媳妇。

她只想离开这个牢笼，既然离开不了，她就死。

桂蝶两天没吃饭，老太太把家俊叫了回来，说你媳妇儿不吃饭，咋办啊？

家俊回来了，他那大哥大嫂，二哥二嫂都来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数落着桂蝶。

大哥咬牙切齿地说：“你还想咋滴呢？又没打过你，又没骂过你，每天好吃好喝伺候着你，你咋还想不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