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道歉
等到祁宇洋终于肯放下一直抱着的手机，湛佳眠的第二个苹果也吃完了，他重新靠回了病床上，歪头看向明显是不知道该干什么、已经开始拿起第三个苹果的祁宇洋，连忙笑着抬起手来阻止：“不要了，不吃了，吃不下了。”
祁宇洋将苹果放回果篮里，看了湛佳眠几秒钟，觉得还是别扭，又将视线移开了。
“这边也没有电视，要不要一起看个电影啊？”湛佳眠从枕头下摸出自己的平板电脑，征求祁宇洋的意见，祁宇洋一点头，含含糊糊地应：“我都行。”
“要是觉得看电影没意思，也可以玩玩游戏什么的。”湛佳眠将平板电脑支在小桌子上，将右手攥了起来对着祁宇洋摇了摇：“我们玩石头剪子布，输了的人就亲赢了的人一口怎么样？”
“……”祁宇洋觉得湛佳眠身上那股令他厌恶的劲儿，才刚消失了一点点，现在就又加倍地回来了，他狠狠地瞪了湛佳眠一眼，湛佳眠却只是用拳头抵着嘴一个劲儿地笑，好像逗弄祁宇洋是多么好玩的一件事情一样。
“或者我们不玩那么大，就赢的人叫输的人‘老婆’怎么样？”湛佳眠的腿被束缚着，有点艰难地往祁宇洋面前凑了一点，眨着眼睛说道：“你想出什么？这样，你出石头吧，然后我出剪刀，我会让你赢的。”
祁宇洋看着湛佳眠，眼神里有一点警告的意思，湛佳眠视若无睹，还在自顾自地说道：“或者让输得人叫赢的人‘老公’？那你出剪刀，我出布，怎么样？”
他笑意盈盈地说着，又努力地想着祁宇洋挪了一点点，轻声问：“祁宇洋，我叫你‘老公’，你叫我‘老婆’怎么样？”
祁宇洋盯着湛佳眠的脸，见湛佳眠没有一丝退缩的意思，冷冰冰地开口拒绝：“湛佳眠，不要得寸进尺，我不会这么叫的。”
“那好吧，你可以不叫我‘老婆’，但是我还是会叫你‘老公’的。”湛佳眠依旧是笑眯眯的样子，仿佛丝毫没有因为祁宇洋冷漠的态度受挫，反而还抬起手来，用手指戳了戳祁宇洋的胳膊，用甜得发腻的声音叫道：“老公~”
祁宇洋瞬间觉得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全身的汗毛甚至头发都竖起来了，他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一把拨开了湛佳眠的手，连人带椅子一起往后挪了一大块。
椅子摩擦地面发出极为刺耳的“滋啦——”的一声，湛佳眠却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得不住用手背去抹自己眼底挤出来的眼泪，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要不是现在他不能移动，说不定此时此刻已经在床上打起滚来了。
祁宇洋冷着脸，看着湛佳眠终于笑够了，看着湛佳眠拍着胸口匀气，看着湛佳眠的脸上终于带起来了一点血色，似乎没有刚刚那样才苍白了。
——车祸侧翻不是小事，甚至可以说，仅仅侧翻骨裂是不幸中的万幸，祁宇洋看着湛佳眠开朗到几乎碍眼的样子，心里不由得想，在那危机的时刻里，湛佳眠也觉得害怕、觉得疼痛难忍过吗？
就像祁宇沐所说，湛佳眠的父母不在国内，其他的亲戚貌似也都留在了老家萼市，在湛佳眠全家迁了户籍地、于湃棱定居之后就彻底断了往来，现下湛佳眠才在车祸之中受到了惊吓，骨头上还带着挨一下碰一下就会疼痛难忍的伤，基础生活很难自理，身边也不像有朋友陪同的样子，好像真的有那么几分可怜在。
祁宇洋正自己想得出神，又见病床上的湛佳眠歪着头想了想，没头没脑地说道：“不过提起拍江祐祺的时候也把我拍到了的那张机场照，孙叔叔建议我是去找一下那位摄影师，让我对他表示一下感谢来着。”
湛佳眠提起这个话题，祁宇洋身体一抖，是实打实地心虚了起来。
“找他干什么？那人可是eadgar的粉丝，被你抢了风头肯定气都要气死了，是风度好有教养才没说什么，你还想上赶着跑到人家脸上去找骂？”
祁宇洋可是一点都不想让湛佳眠知道自己就是那个传说中【江祐祺最喜欢的蓝色麻袋】，声音难免又大了起来，湛佳眠倒是认真地听他说完了，轻声问道：“那那个时候，你是不是也因为这个，特别生我的气来着？”
“……”祁宇洋被湛佳眠一下戳到了痛楚，没好气地承认了：“是，怎么着。”
“所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讨厌我，后来我去找你，你也烦我烦得不行。”
“没错，你特么自己想想呢？那么大一张照片，对焦都没对在你身上，最后把eadgar给裁掉，单独把你截下来上了两轮热搜，你倒是和我说说，换成是你喜欢的人被这么对待了，你怎么想？”
“对不起嘛，真的对不起，你别生气。”湛佳眠伸出手去，碰了碰祁宇洋环抱在胸前的胳膊，非常认真又诚恳地对祁宇洋道歉，祁宇洋不觉得解气，冷冷地哼了一声：“晚了，再说你和我说个屁的对不起，道歉也应该是对eadgar说。”
“那我发微博，向江祐祺道个歉？”
“拉倒吧！都过去多久的事儿了你现在提，炒冷饭结果只能有反作用，让别人觉得你多懂事你多委曲求全，然后把eadgar送到风口浪尖上，被你那群粉丝们一边爱怜你一边骂他。可快得了。”
“抱歉，我没多想……”湛佳眠抿了抿唇，有点讨好地对祁宇洋建议：“那以后和江祐祺有关的事情，就你来发微博好不好？”
“你的微博我总沾手算什么事。”祁宇洋瞥了湛佳眠一眼，烦躁地摆了摆手，“算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好，谢谢老公~”湛佳眠一秒钟就又恢复了笑脸，赶在祁宇洋再次发脾气之前将自己的平板电脑解锁，向着祁宇洋递了过去，“选个电影看看吧！”
祁宇洋一把夺过湛佳眠手里的电脑，终是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祁宇洋选得是一部国内上映了有些年头的喜剧探案片，为了方便观看，湛佳眠让他也上了床来，靠在了被升起一半的病床上，还扑腾着给祁宇洋的身后也塞了个枕头。
尽管祁宇洋的心里有点抵触，但觉得大男人这么别别扭扭实在矫情，心里想的是要是湛佳眠敢动手动脚就直接给他一拳，不过真的上床之后，湛佳眠却是老老实实，双手也放在胸腹处交握着，身体甚至都没与祁宇洋贴上。
影片看到快要一半的时候，护士敲门进来，给了湛佳眠几片药，祁宇洋只听请了说一片是消炎药，反正一起看着湛佳眠吃了。
十几分钟之后，不知道是药起了作用还是湛佳眠对于祁宇洋选片子的口味实在不感兴趣，祁宇洋看着看着电影就觉得肩头一沉，湛佳眠的脑袋就这么靠了过来。
他皱着眉下意识就想推开，抬起手来的时候还在想着是不是湛佳眠开始飙演技了、打算借着装睡的名义占自己便宜了，但手掌碰到湛佳眠额头的时候，却感到了手心里不同寻常的一股烫。
湛佳眠的身体发着热，好像呼吸也没那么顺畅，胸口起伏的幅度很大，感觉确实是又疼又累，很不舒服，才这么睡着的。
祁宇洋收回了手，没有推开湛佳眠，甚至还有些怕动作幅度大了以后会吵醒他，小心翼翼地用另一只手掏出自己的手机，搜索了一下骨裂之后发烧是不是正常现象。
百度显示说骨裂发烧是很不正常的，伤口发炎才会如此，祁宇洋一连翻了好几个回答，越翻眉头拧得越紧，最后还是忍不住，按了床头的传呼铃，将护士喊了过来。
祁宇洋也说不上自己为什么不推开湛佳眠、为什么不把他叫醒了、为什么不直接起身去护士站叫人，甚至还在护士被叫过来之后压低了声音，用尽量不惊扰湛佳眠的音量，小声咨询他有些发烧的问题，一直到护士说湛佳眠这种情况是正常的、不用担心，并且承诺会多加关注，出了事第一时间通知之后才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护士离开之后，祁宇洋抬起手，将有些吵闹的平板电脑的声音关掉了。
主演们在小小的屏幕上无声地进行表演，那些夸张的表情、滑稽的肢体动作就像是一瞬间变得很遥远一般。
第一部影片播放结束之后，祁宇洋根据推荐，点击了第二部。
屏幕上亮起开场的绿幕与金龙，祁宇洋微微侧了下头，闻到了一点似有若无的香味。
不像是香水的那种扑面而来、无孔不入的味道，而是类似于祁宇沐平时在家里，装模作样附庸风雅地喝茶写字时会点的某种熏香。
这种香味来自此时此刻与自己靠得太近的湛佳眠，祁宇洋不做第二想，下意识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