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相册
湛佳眠的声音很轻，但是音量不算太小，祁宇洋听得很清楚。
他想起方才湛佳眠和副导演征求了什么事情的意见，看来多半就是和发微博相关了。
祁宇洋回过头来，视线轻飘飘地落在湛佳眠的身上，他看着湛佳眠有些紧张又有些讨好的样子，不知道自己心里作何感想，但总而言之，脸上没有流露出什么多余的表情。
“你的微博，你爱发什么就发什么，问我干嘛。”祁宇洋不咸不淡地回了湛佳眠一句，又将头转开了。
祁宇洋内心很清楚，湛佳眠何至于沦落到发个微博都要先去征求副导演的同意——归根结底就是那几次和江祐祺的互动，让湛佳眠被骂怕了、开始小心翼翼、束手束脚了。
想到这个节点，继而又想到江祐祺进组之后，剧组里所有的人对江祐祺那种躲避厌恶的态度，祁宇洋又有些气闷起来。
明明是那么努力的人、明明是那么优秀的人，明明这么做自己也不情愿、也牺牲了自己的自尊和面子，就因为没有靠山后台、就因为太过敢拼，就要被这群吃着父母福利喂大的人这么对待吗？
祁宇洋烦躁地搭起腿开始抖脚，他们坐着的位置离人群不算太远，说话声音大一点就能听见，湛佳眠许是顾忌着这一点，打量着祁宇洋看了一会儿，没有多说话，鼓捣起了自己的手机来。
祁宇洋心情不好，一时之间也找不到能发泄的点，抖到腿快要抽筋了，忽地一斜眼睛看向湛佳眠，问道：“我要是不让你发，你就不发微博了吗？”
“啊？”湛佳眠将注意力从手机上抬起，有些微微诧异地看着祁宇洋，祁宇洋满足地看到湛佳眠脸上流露出了纠结的神色，听见湛佳眠期期艾艾地说：“别不让我发呀。”
“那是我画的画，著作权在我，我就不让你发呢？”
“你让我发吧。”湛佳眠没意识到祁宇洋是在故意逗弄自己，还有些着急地向着祁宇洋的身边凑了一点，原本就是空心金属管的折叠椅子不那么稳当，还因为湛佳眠的动作晃了一下，吓了祁宇洋一跳，赶忙伸出一只手去，将湛佳眠椅子的扶手按住了。
“说话就说话你乱动什么？”祁宇洋瞪了湛佳眠一眼，手攥在湛佳眠的椅子扶手上没有松开，湛佳眠小声道了一句歉，身体却没有靠回去，眼巴巴地看着祁宇洋，伸手搭在祁宇洋的小臂上，有些可怜地祈求着：“求求你了，我想发，徐导都同意了，你也同意吧，你刚刚不是都同意了吗？”
“我只是让你别问我，不是同意了。”
“那……那我理解错了，对不起，可是我真的很想发……”
比起往常被湛佳眠戏弄的时候，听湛佳眠那带着三分不正经和三分贱气的声音，眼下湛佳眠满满都是好言好气的嗓音在祁宇洋听来简直如同天籁，他没有回答湛佳眠，由着湛佳眠哀哀切切地求了自己半天，才仰着下巴，懒洋洋地开了口：“你是觉得我画得好看？”
“嗯嗯，真的很好看，比我在美术馆看到的展品都好看。”湛佳眠用力地点头，对着祁宇洋拍过分的马屁，祁宇洋冷笑一声，垂下眼去看湛佳眠手里已经黑屏了的手机，稍微想了一下，本想叫湛佳眠把手机解锁，又回忆起来自己是有湛佳眠手机的解锁权限的，便直接将湛佳眠的手机捞在了手里，一面解锁，一面斜眼看了湛佳眠一眼。
湛佳眠还是那副讨好的样子，也没阻止祁宇洋拿走自己的手机，神色也不见慌张，就好像自己的手机里没有一丁点不能给祁宇洋看的隐私一样，让祁宇洋觉得湛佳眠要么还有另外一个全是秘密的手机，要么就是脑子不太正常。
眼前的屏幕亮起来，是湛佳眠的新微博编辑界面，他刚刚把几张图上传了，还没来得及加上什么文案，祁宇洋点开看了看照片，变形的变形失真的失真，拍得简直惨不忍睹。
他在心里腹诽着湛佳眠这人的拍照技术，顺手就将编辑界面不保存地退出了，把手机丢还给了湛佳眠。
湛佳眠看着退出到主界面的手机，还以为是祁宇洋真的不想让他发微博，默默地低着头将手机锁起来了。
祁宇洋看着湛佳眠的样子，简直又好欺负又好笑，和之前非要挤进研讨室里对着自己口出狂言的模样判若两人，他一边拿起画稿整理了一下，一边吐槽地问着湛佳眠：“你这人是不是有双重人格啊，嗯？”
“什么……”湛佳眠没太听懂祁宇洋的意思，祁宇洋也不多解释，将画稿铺在湛佳眠的腿上，起身站到湛佳眠的身后弯下腰去，再次捞起手机塞进了湛佳眠的手里，打开了拍照的界面，一手掰着湛佳眠的手，一手掰着手机，飞快地调整好了参数，对准了速写的角度：“湛佳眠，按快门。”
湛佳眠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祁宇洋的用意，傻傻的把快门按下了，祁宇洋换了一张画，重新调了一下角度，点好了聚焦，简单地命令湛佳眠：“按。”
湛佳眠就像是个被祁宇洋操控了的阿凡达，手指按下拍照键，根据祁宇洋的指示，将其他几张画也都拍好了。
“你自己拍得那几张删了，什么歪的斜的，连导演的手指头都还在画面里呢，突出一个写实风的概念？”祁宇洋就着湛佳眠的手，打开了湛佳眠的相册，将湛佳眠之前拍得那几张图片删掉了，眼神不可避免的看到了相册里另外的图。
在几张剧本和取景的照片下面，就是祁宇洋与江祐祺的合照，湛佳眠一直都没有删。
祁宇洋侧了侧头，湛佳眠刚好也转头看过来，这个距离让祁宇洋觉得遭受到了什么威胁一样的近，他不由分手粗鲁地按着湛佳眠的头顶，将湛佳眠的脑袋拧了回去，清了一下嗓子，什么话都没说，径直下拉看起了湛佳眠的相册照片。
这一行为可算是极端恶劣的侵犯他人隐私权行为，尤其湛佳眠如今也能算是个签了约的明星艺人，但湛佳眠却没有对祁宇洋的动作提出任何异议，举着手机的手躲都没有躲一下，好似祁宇洋要看他的相册是什么天经地义的事情一样。
不过湛佳眠的相册里确实乏善可陈，近期只有剧本剧照，夹杂着不知道哪儿存下来的风景图，还有一些祁宇洋猜测是他的学习资料的东西，更下面是和不同的人的合照，还有些外国人，祁宇洋一个都不认得。
他滑动界面退出相册，伸出手指去点湛佳眠屏幕的右上方，嘴里带着点讽刺地问着：“你相册里怎么什么都没有？不会建了个隐藏相册，里面全是自己的祼照吧？”
祁宇洋一边问着一边点到了湛佳眠相册列表里【隐藏相册】的一项，出乎意料的是湛佳眠当真低低地“啊！”了一声，手也跟着慌乱地一抖。
“别动。”祁宇洋一把牢牢地捏住了湛佳眠的手腕，瞬间来了兴致，用另一只手点了进去，竟然真的看到了一个被隐藏起来的相册，略读界面显示竟然有整整七十九张照片和三十二段视频。
相册的首张缩略图是个看不见头的男人，祁宇洋看着有点眼熟，嘴里挤兑着：“想不到啊湛佳眠。”直接就将相册解除了隐藏，退回浏览界面点了进去。
“不是，我是……”湛佳眠有些想要解释什么的样子，可惜还没想到好的借口，祁宇洋已经将相册点开了。
湛佳眠听着祁宇洋在自己的身后、在自己头顶上方没了声音，感觉到祁宇洋的动作也停住了，连忙先着急地道了歉：“对不起。”
——湛佳眠看着被点开的相册界面上，林林总总不堪入目的、他趁着祁宇洋不知道的时候拍下来的照片，带着一种仿佛小偷正在偷东西时被主人抓了个正着的羞耻感和心虚，紧紧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湛佳眠觉得祁宇洋一定是生气了，也应该生气的，大概换成了谁看到这样的场景的时候都很难不生气，湛佳眠觉得害怕又觉得紧张，又恨自己平日话说得利索到了这种紧要的关头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能一再地重复：“对不起，对不起祁宇洋。”
祁宇洋依旧没有声音，湛佳眠也不敢回过头去看他，犹豫再三，抬起了另外一只手，点向了手机屏幕上的图片，道歉兼带许诺道：“对不起，你别生气，我、我这就都删掉，回收站里的也清空，我保证不留下，保证以后也不拍了，你别生气，真的对不起。”
湛佳眠的手指点上了相册全选，还没进行下一步动作，就被祁宇洋将手腕抓住了。
“别动。”
祁宇洋在他身后说了一句，湛佳眠僵硬地定在原地，他的双手都被祁宇洋控制住了，确实想动也一点都动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