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第五十三章
一连几日，花无颜都心神不定，长留亦是郁郁寡欢、纠结不已。
他既希望花无颜答应，又希望她不答应，答应？不答应？答应？不答应......
长留择完一枝竹叶，又拿起另一枝，继续择，垂头丧气，她到底是打算答应还是不答应啊！
“你这样子，活塞个被冷落了的怨妇。”
长留瞥了来人一眼，没好气道：“你又来干嘛？每次你来，准没好事。”
司命一甩拂尘，瞬移至长留面前，盯着他的眼睛，细细观摩，“不瞎了？”
长留抿唇，腮帮狠狠一缩，两颊凹出浅浅的梨窝，配上他那双圆润乖顺的眼睛，很没有杀伤力，“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老夫我是特意来提醒你，截止日期就要到了，十日内，你若是还不能让花无颜出嫁，你就别想晋升的事了。”
“十日！”长留从板凳上跃起，瞠目，“这么快！”
司命白他一眼，阴阳怪气道：“可不是，有人得陇望蜀，玩得太开心，怕是早把正事忘了。”
长留悻悻闭嘴，曲起食指，蹭了蹭鼻尖，嘴硬道：“才没有，本仙时刻牢记使命。”
“是吗？”司命擡眸，往屋内瞄了眼，戏谑一笑，“那眼前明明有大好时机，你为何不抓紧？”
长留知他所指，顿时胸口一堵，无言以对。顾长夜求娶花无颜之事，定瞒不过司命。
“可婚姻大事，难道不应该遵从她的本心？若我强行干预，岂不有违天道？”
“这是你的心里话，还是你为自己找的借口？”司命定定地望着他，眸光微动，眼底暗流汹涌。
长留默了默，他也不知。
“小子儿，老夫当你是朋友，最后奉劝你一句，七仙女与董永，只能存在于话本之中，勿忘！”
司命说罢，乘云而去。
长留盯着满地绿叶，扯出一抹苦笑，凡人求仙问道，追求长生不老，却不知长命百岁的代价......
“你怎么了？”花无颜走下木阶，来到长留身边，伸手，正欲探探他的额头——
谁料长留向后一闪，避开她的手，神色恹恹道：“我有点累，想回屋休息。”语气客气而疏离。
花无颜一怔，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抿了抿唇，不知他为何突然这般冷漠。
傍晚，花无颜做了长留最喜欢的羊肉汤。汤汁浓稠，香气滚滚，长留却没什么食欲，吃了几口，放下筷子，没话找话，“这羊肉是顾长夜送来的吧。”
花无颜点头，给他盛了碗汤，“你不是一直想喝羊肉汤？多吃点。”
“顾公子对你......”长留按下心底的酸涩，没心没肺笑道：“真的没话说，你当真不考虑嫁给他？我要是你，早答应了。”
花无颜动作一滞，骨勺跌入陶罐，溅起汤汁，“......”
“你一个女子，带个弟弟，无依无靠，实在让人放心不下，你于我，有救命之恩，可我迟早是要离开的，在那之前，我希望你能有个好归宿，如果你不好意思，我可以帮你去跟顾长夜说。”
花无颜垂下眼帘，半晌儿一言不发，鸦羽忽闪，在眼底投下无边的阴翳，“看来是我想多了......”
话音未落，她起身离去。
长留攥紧拳，任她渐行渐远，直到脚步声不再撞入耳畔，才猛地卸下气力。
-
梅花坞。
李析到时，正值展眉登台，厚厚的粉底、胭脂涂在她巴掌大的脸上，几乎吞没了她原本的样子，可纵使隔着八丈远，李析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与此同时，展眉也看见了他，一张冷脸，一身黑衣，矗立在人群之中，像座铁山，与周围花花绿绿的宾客，格格不入。
展眉抿唇，站定，摊手，佛袖，翘起兰花指，随着琵琶、二胡，咿咿呀呀地唱词，心道这冷面罗刹怎么来了？
小厮领着李析入座，李析挑了处偏僻角落坐下，打发走小厮，目光看向展眉，犹如猛兽盯着猎物，专注而认真。
目光如火，烫得展眉不得自在。心神一乱，难免出错，心口微颤，声音发抖，唱词滑偏了音，惹得众人议论纷纷。
“展眉姑娘今儿是怎么了？”一华服男子翘起二郎腿，唰的一下，收拢折扇，朝台上一指，对身边的同伴抱怨，“你们听听，这唱的什么东西！”
“是啊！这不是展眉姑娘平日的水准啊！”众人附和。
“让她下去，换青黛姑娘来唱！”华服男子从椅子上站起，振臂高呼，“青黛！青黛！”
众人为讨好他，跟着唤道：“青——黛！青——黛！”
展眉羞愤难当，转身，正欲冲下台去，忽闻座下“啪”地一声——如平地炸开惊雷，众人吓得浑身一颤，连起哄都忘了。
“我觉得......她唱得挺好。”
李析将长剑，重重地，拍在桌案上，缓缓起身，走到华服男子面前，周身释放着寒气。
“你是不是耳朵有问题？在这儿装什么孙子！”华服男子抖着二郎腿，不屑地看向李析，“看你这身打扮，就知道，你啊，压根听不出好赖。”
李析轻嗤，倒也不和他废话，擡脚，朝他身下的椅腿，狠狠一踹，椅子向后，飞出几仗，男人猝不及防，“啪”地一声摔在地上，四脚朝天，像只王八。
“哎呦！疼死我了！”男子哀嚎，捂着屁股，呲牙咧嘴，倒吸抽气，还不忘咒骂李析示威。
“你知道老子是谁吗！竟敢这么对小爷！我告诉你，我姑父可是余杭县令，你敢得罪我，我让你吃一辈子牢饭！”
李析挑眉，擡脚，踩住他的手指，轻轻碾压，像踩死蝼蚁般云淡风轻，“她唱得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