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相信她

别相信她

我沿着马路慢慢往前走，现在应该是6点多，街边很多卖早点的店铺都开门了，往外冒着热腾腾的白气。

我突然感觉有点饿了，找了一间外面有桌子的小店，要了小笼包和瓦罐汤，一边吃一边想事：比如，现在手机坏了，等下怎么向领导请假。

“哎，肖警官！你怎么在这？”

我一擡头，看见面前站着个男人，今天没穿短裤拖鞋，看起来气质又回升了。

丁焱。

“哦，我知道了，你是过来找田雨昕的吧？”他神秘地笑起来，在我对面坐下来，转头向着老板喊：“来碗鸭血粉！”

“你怎么过来了？”我问他，男的和男的之间，感觉自然点儿。

“我就在这上班啊，管管后勤！”

“哦……对了，你能不能再带我去看看康楚楚？”

“看她干嘛？”他看了我一眼，带着探寻，“肖警官，你不会还在调查齐晖的事儿吧？”

“也不算调查，就是这个事一直悬着，心里放不下。”

他点点头，“这倒是。不过她现在疯疯癫癫的，你问她也白问，我都问了多少遍了。”

我想了想，说：“你知道她之前是吃过什么药吗？还是……她给别人吃过药？”

“啊，啊？吃什么药啊？”丁焱很茫然的样子，但我觉得，刚才那一瞬间，他的脸色有点怪。

“那天我和田老师去看她的时候，她说，‘不是我给她吃药的’，我想问问，她说的这个，你之前有听到过吗？”我直接把话敞开来说。

“嗨，这个呀，”丁焱的表情放松下来，“她自从得了那个病，就经常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可能是癔症，别相信她！”

我看着他的嘴，忽然说：“你再说一遍。”

丁焱有点惊恐，“肖警官，咋了，我说错啥了？”

我说：“没事，把你刚才最后一句话再说一次。”

“我……我就说，别相信她。”

别相信她，别相信她。

那个我做了两次的怪梦里，齐晖的嘴无声地一张一合，她的口型和丁焱说的这四个字一模一样，原来她不是不说话，她说了，她说的是——别相信ta。

别相信谁？别相信她？还是别相信他？

“肖警官？”丁焱叫我，见我看过去，露出小心的笑容：“肖警官，我还要上班，就先走了，帐我付过了，你慢吃哈！”

“等等！”我突然叫住他，“当年齐晖给你发那条微信的事，你能再给我说说吗？”

丁焱上班去了，看着他的背影，我不由地想，他为什么要和康楚楚结婚？真是因为爱吗？要真是那样的话，我还挺佩服他的，但如果不是呢？可以让一个男人忍耐到这种程度的，就只有利益了。

我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看见一家维修手机的店开了，进去掏出手机拿给店员。

“有什么问题？”

“半夜起来，突然开不了机了。”

“没电了吧。”店员说着，拿手去按开机键。

“有电，睡前还有58%……”

一阵悦耳的开机铃音打断了还没说完的话，我的手机，正常开机了。

店员又点开设置看了下，把手机递给我，“没问题呀。”他看我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昨天鬼节，是不去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

我默默接过手机，看了一下右上角电量，55%，点了几下，拨通了一个电话：“科长，肖让，我早上有点事，请个假。”

我坐在一个公交车站的长凳上，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太阳早就变得耀眼，秋老虎的气温依旧很高，但我却并没有感到热，或者说，虽然我的身上渗出了汗珠，但我的心里，还是冷飕飕的。

”那天晚上12点多，我正要睡，忽然收到一条微信，就是齐晖发的那条，然后我就蒙了，我跟齐晖平时话都没说过几句，加微信也纯粹是因为她家是农村的，有时候会推荐一些新鲜的土特产，有的东西楚楚喜欢吃，又不想和她说话，所以都是我从齐晖那买。她发完那句话，我就发了个问号给她，她一直没回，直到第二天上午上课的时候，她才发了一条给我，说‘对不起，昨天喝醉了，给你造成困扰实在抱歉’。中午的时候，我把这个事和楚楚说了，她当时就爆了，把齐晖堵在食堂后面，当时就给了她两个耳光，她还要打，我和田雨昕一直拉着她。”

“那齐晖说什么？”

“齐晖一直说对不起，是昨晚喝醉了，以后再也不会了。楚楚让她跪下，她不肯跪，就一直说再也不会了。后来我怕她把事情闹大，就把她拉走了。”

十年前的时候，田雨昕也告诉过我，齐晖喝醉了，给丁焱发了那条微信。那两条微信，我也亲眼看到过。我问过所有知情的人，除了齐晖。然而现在我突然发现，在这里我有一个疏漏，我一直调查的都是齐晖有没有发过这个微信，而忽略了一句话——齐晖喝醉了。她在哪里，和谁，为什么喝醉了，当然，这些田雨昕都告诉过我，正因为她说的很详尽，所以当时，我对这件事的调查就结束了。

直到今天我才知道，这是一个多么大的疏漏。

我掏出手机，打开备忘录，手指在键盘上敲字。

康楚楚给谁吃药，吃什么药？

田雨昕昨夜什么时候进到解剖楼的，怎么进去的？

田雨昕她爸为什么要在七月半的雨夜到标本池检查标本？

手指在屏幕上停顿了几秒，我打下最后一行字：那条微信，真是齐晖发的吗？

关上备忘录，我打开企鹅，调出了亡灵客栈的头像，复制了他的q号发给了列表里的一个人：“兄弟，帮我查个号。”

收起手机，我站起来，上了正好驶来的一辆公交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