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

迷雾

bell的第一场千人演唱会官宣了。

由bell的官方账号和国内最大的国风主题乐园共同官宣：从端午当天开始直到周末结束一共5天的时间，bell将在逐鹿中原沉浸式主题乐园里连办五天的演唱会。每一天，bell四人将会扮演成逐鹿中原里的npc出现在乐园里，通过npc合影、花车巡游等与游客亲密接触。同时，每天晚间的7-8点，在有一千人座位的国风剧场邶风台面向购票粉丝举行演唱会。凡是购买演唱会门票的粉丝，自动获得乐园的年卡一张。这样的庆典将持续五天，每天都有一位公司的神秘前辈在演唱会作为嘉宾出场。

官宣视频本身的设计也很有剧情：我们四人结束训练在宿舍的床上睡去，却在一处雾气昭昭犹如仙境的花园醒来，醒来时我们四人已经变身，有的是历史人物，有的是神话传说中的角色。玲玲是怀抱雪白玉兔的嫦娥，二花是在水边浣纱的西施，我扮成饮酒赏花的武帝，lacy则是一身利落青色打扮的小青蛇。视频里我们四人相互对视，对各自的装扮都非常喜欢。紧接着雾气散去，响起悦耳的风铃声。循着风铃声，我们走出花园，来到了现实中的乐园，看到囊括多个朝代的国风装扮的演员、舞者、npc，还有年龄各异的游客们，开始了一场庆典。画外音邀请粉丝和游客们来与bell共同欢庆夏日开启，最后还有五个神秘剪影出现，搭配来自五个前辈的声音。

“我在”

“我会来”

“bell”

“演唱会”

“来见我”

视频刚放出就引发轰动、立即出圈。最早开始转发的是bell的粉丝群体，量很少。但因为视频本身制作精良，而且和主题乐园的结合极富创意，立刻引起了更多人的注意。有人在问何时开票，有人在@自家爱豆的公司让学一学这个创意，还有更多人凭声音猜出了五位神秘嘉宾的身份，引发了更大的粉丝狂欢。尤其是我司一哥，因为现在主攻电影圈已经多年没开演唱会，粉丝们兴奋的像要过年。

视频在社交媒体放出后两小时，一举登陆全国30多个城市的电梯间广告屏。因为我们的粉丝实在太少，大部分人都不认识我吗，一时间很多城市都有人在问：bell是谁？

当然骂声也不少。有说我们无名无能只会蹭国风流量，有说公司绑架一哥捧扶不上墙的烂泥后辈，更有人直接表演线上造黄谣。这些事情我们都用小号看到了，但不太受影响。一方面公司有专业团队帮我们处理这些事，另一方面我们也早已练就了大心脏。

网上热潮一浪接一浪的掀起时，我们四人正在舞蹈室进行最后一次室内彩排。明天开始就要全员转场至600公里外的主题乐园，进行为期两周的带妆彩排。因为我们的表演贯穿了乐园从早到晚的安排，所以必须和多个部门与环节进行多次磨合。

舞者们也都很兴奋，因为要和我们一起去乐园待三周，包括彩排的两周和演出的五天。公司宣传部的摄像机已经跟了好几天，把我们彩排的每一滴汗都记录在了镜头里。

彩排终于结束时，我以要跟编舞老师讨论备选方案为借口留下，让小啾先送其他三人回去。

我和编舞老师简单捋过替换方案后，推说自己有点累，要去找一间更衣室休息。我在前往更衣室的途中去跟舞蹈室前台姑娘打了声招呼，说我的按摩师待会会过来，让她直接放人进来。

这间舞蹈室和很多艺人合作过，所以安保相对谨慎。

我坐在更衣室，发了一条消息。很快有人来敲我的门。先是三下，停顿后两下，再停顿再两下。同时响起声音：“北小姐在吗？我是小张。”

我打开门，闪进来一个姑娘，她扛着一个大包，反身锁好了门。

来者单看外表很没有特点，普通身材普通长相的女生，穿着技师的衣服，留着短发长刘海，刘海盖住一双精明的眼睛。这是一位私家侦探，我叫她阿灰。阿灰只有23岁，警校肄业，因为反抗一个性骚扰的同学、失手重伤了对方，失去了毕业资格。她靠着自己从警校学来的侦查技巧和平时看侦探小说启发的小聪明，收集到足够证据证明那位同学靠家庭背景向学校施压。最终凭借她的莽劲，让学校公开处理了性骚扰的男生。

但她也从此离开了这个系统，自立门户，做一名私家侦探。她平日接很多抓出轨的案子挣钱维持事务所的运转，然后无偿援助一些因为性骚扰而事业和人生受到影响的姑娘，帮助她们收集男方的违法犯罪证据。

我和她的相识早于这些事。我们多年以前就是同一个侦探推理小说论坛的网友，为了各自喜欢和讨厌的作家们吵个不停，甚至帖子里吵完不过瘾还要站内信里私炒。两年前我出事，很长一段时间没去论坛，她居然靠拼命发帖攒积分混到论坛管理员，拿到了我的注册邮箱和手机号，直接打电话给我。

那时的我处在巨大的灾变中，无法向任何人倾诉。从电话中听到她说出自己的网名，又说出很多我们俩人私信吵架的内容，就像突然有天使落在我身边。她问我发生什么事为什么最近不上论坛，我当场对着电话大哭。

她挂掉电话就买了火车票，跑来我的城市找我。当时我的状态很差，畅姐也护着不让我见别人。但我还是争取到和她见了两个小时。她先是抱住我安慰，然后冷静的开始帮我分析下一步如何做。畅姐要求她不要轻举妄动，因为畅姐已经找了自己手上最好的律师和安保。

那时的我并不知道，她也正在经历人生中的一场大难，流血流汗的四年警校生涯和光辉前程，马上要因为一个人渣而决然放弃。

几个月后我们再相见，她已经来到我的城市，开办了自己的侦探事务所。我才逐渐了解她一个人经历的那场战斗。

我们相□□头示意。

阿灰打开包，先是拿出一本书给我：“这是我上个月收的，《法兰柴思事件》，初版，还有作者签名。是不是真的我不好说，但这个封面是真的经典。祝贺你，演唱会。”

她一直记得我的喜好，也在关注我的工作。

不等我感谢，她就从包的夹层中取出一个文件夹递给我，开始汇报。

“你让我查的这两个人有点意思。先说这位林总，典型的女强人，事业上很拼，生活上独来独往。未婚无后，连打扫卫生的保姆都没有。她名下有四个公司三个房产，都在本市。暂时还没查到明显的违法违纪，过去也跟娱乐圈不太沾边。你可以先看看她的事业。最早开了一家打印店，后来增加设计服务，再后来扩展营业范围到广告宣传，这都是她早年的尝试。四年前她踩中了电梯广告的风口，跟很多写字楼居民区的物业谈合作，在电梯里挂上广告屏，这算是让她在传媒广告行业有了话语权。

“至于娱乐圈，她之前的公司因为做广告，所以和很多艺人模特都有过合作，但都止于合作本身。她的版图在两年前就停止扩张了，基本不做娱乐圈的业务。

“我比较介意的是，她作为一个自己打天下的女人，在市场份额日渐增大、公司甚至有望上市的时候，突然同意被传媒巨头收购。从那之后她就有点半隐退的意思。所以我重点查了下收购前后的事情。”

“收购发生在两年前。那年她37岁，有好几次住院记录和出国记录。住院是在私立医院的妇科，客户信息保护的很好，我暂时拿不到详细的记录。之后她短时间内去了两趟s国。她的公司和s国没有往来，我只能查到她在s国去了几个医疗服务机构，这几家机构都以匿名精子库闻名。对，你和我想的一样。她很可能是先在医院查出了妇科病，这让她有了尽快生育的冲动。但她不想找人结婚，所以去国外选择精子库，这样效率更高。

“不过事情似乎不太顺利。我查到她过去两年内不同时间段内出席行业内闭门论坛的公开照片，看身材都没有怀孕的迹象......”

“也有可能是代孕？”我问道。

“不排除这种可能。但目前没有任何线索表明她找了代孕。我个人怀疑是她的病没有根治，没法怀孕。继续说，她的病不像是生死的大病，因为她没有明显消瘦或者变形，也没有去更有经验的公立大医院。但去年9月，她在公司突然昏迷被送去急救，在医院至少住了一周。”

说到这里，她停下来看着我，犹豫着说出下面一句：“北北，她昏迷的日子，是9月8日。”

我猛然睁大双眼。9月8日，是妈妈永远离开我的日子。

悲伤袭来，我变得不能思考。

阿灰握着我的手，安静的等我自己缓过来。

我整理好心情：“阿灰，你觉得这是巧合吗？”

“我不知道。这些信息还不足以让我做出判断。北北，我需要你告诉我这个人是怎么接近你的，她想从你这里要什么，她都对你做了什么，你是因为什么怀疑她的。”

我内心苦涩。面对阿灰这样的朋友，我害怕暴露自己的不堪。

她没有逼我：“没关系，等你愿意告诉我、或者能够告诉我的时候，你一定要说，因为可能有些信息的碎片我们要两个人一起拼凑。我查到她的公司赞助了你们的演唱会，金额是500万。说实话，500万赞助一场中小型演唱会还够，但像你们和乐园一起做这么深度的合作，还有这铺天盖地的宣传，你觉得500万够干什么？”

“畅姐说和乐园是资源互换的模式，所以能省掉一部分成本。”

“你相信吗？你觉得跟乐园这种深度融合的成本高，还是找个传统场地付租金或者收入分成的成本高？”

“这是我们共同确认的方案，因为这次机会千载难逢，我们必须要借此翻红，所以公司可能也出了一些钱。”

阿灰没有反驳我：“好，咱们先不说演唱会的事。这是好事情，是你们的机会，不管背后怎样，你都不会错过这个机会。我们先说今天的主要议题。去年9月，林总昏迷住院。在她出院之后，一向独自生活连保姆都不请的她，请了一位营养师到家里。幸好她住的小区安保监控保留一年，根据监控记录，这位营养师就是你让我查的另一位，程橙。”

接着她递给我另一个文件夹：“今天的巧合真的有点多。这位程橙，说他是营养师也没错，他确实有证书。但他可不止这一个职业。你相信么，他还跟我是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