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第十九章
这一手段在周慈青曾经的世界被称为竞标,可如今这时代,倒是同拍卖无异。
他们特地没在这之前放出消息,便是不让商人们串通好,以免自己倒落了下乘。
苏知乐说了那话后,众人倒是静了下去,一片寂然,全都默不作声。
可周慈青观他们眉眼官司倒是不少,种种考量,皆在心底。
苏知乐掌心都冒了汗,他是不像周慈青这般稳得住,生怕他们闹起来,他又如何压得住这些人。
出头鸟总是有的,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有人起身问道:“起价后加二,如何?”
这话一出,又另有人笑道:“这般低,怕是小看了苏公子给咱们的优待。”
周慈青抬眼看去,亦是名中年男子,穿得锦衣富贵。
苏知乐凑他耳边低声道:“此乃府州有名的石员外,家财万贯,还是名皇商呢。”
周慈青心里有了数,还道:“是件好事儿。”
苏知乐也高兴。
皇商不单只是名儿好听,做生意自是更顺畅,跟官府、县令也常打交道,钱财于他们而言更似数字。
然则有染指更多钱财的机会,不拘是谁都不会推辞。
果真,有了这位石员外带头,价格一下拔高一倍不止,可比苏知乐开头所想的不知好了多少倍。
况且,如此一来便用不着担心推辞了这个,又得罪那个。
他们苏家可是让大家一起堂堂正正竞争,又不是瞧不上谁,便是没选上再恼怒也没个责怪主事人的理。
思量到这儿,他不免侧过眼去瞄周慈青,想出这个法子的少年满面淡然。他似是不在意这些有名有姓之富商争吵得面红耳赤之景,亦或是觉着这是理所当然之事。
苏知乐不由想到临走之前他爹同他说,往后他跟周慈青还有的学。那时他还隐有少年人的不服气,觉着他爹太瞧不上他。如今一看,倒是果真如此。
那丝不服也烟消云散,眉目也沉静了不少。
换在那些老狐狸眼中,便是苏知乐更加胸有成竹。
尽管他们同苏知乐也称得上是竞争对手,却依然会叹苏家是后继有人。
也有几个明智的,一眼便瞧出了苏知乐和周慈青之中主事的究竟是谁。不过既然他二人没开口辩解,他们也不至于做个讨嫌的争论个是非对错来。
石员外便是其中之一,他在得了想要的结果后,更是举起酒杯,敬这些有能耐的后辈们一杯。
周慈青和苏知乐也非傲慢之辈,连忙举起酒杯回敬一二。
如此,这场谈判便定下来。
几家欢喜几家愁,老狐狸们得了想要的,周慈青这次也迈入如今商界一步,只后面再慢慢扎根于此。
他确实为应酬的好手,半点都不得罪人,那张嘴能把死的说成说的,黑的说成白的。
便是那些白走一趟的,周慈青也没叫他们败兴而归,还说日后总有合作机会,又送了礼,总归是做得面面俱到。
伸手不打笑脸人,且做人做事留一线,多数来此的商人皆是接纳了周慈青的好意,春风满面离去。
苏知乐在旁瞧得啧啧称奇:“我观这一遭,后面还真是有的学!”
周慈青但笑不语。
幸得这酒不醉人,便是连饮了几壶周慈青也未曾醉倒。只他双腮镀上了红,眼中也有些氤氲,呼出来的热气也是微醺。
苏知乐提议:“不若找家客栈躺一躺,再饮些醒酒汤。”
周慈青婉言谢绝,他又奇道:“你家中竟未在县城里置办个宅子么?”
苏知乐颇有些不自在,还是解释:“本是打算今岁在县城里买上一套三进的大宅子,可那钱被我给打了水漂。一来二去的,此事便暂且搁置了。”
况且他们乡下那宅子又大又奢华,且富丽堂皇的,比县里太爷们都住得好,又何苦非去挤那县城里的小屋子,委屈了自家呢。
若是想来县城,骑上马,或是坐了马车,不过半个时辰便到了。左右都便宜,也就不再麻烦。
周慈青颔首:“再去巡视一下店中,瞧瞧坊里如何。”
苏知乐看他还有精力忙来忙去,面上讶然,心内佩服,连忙道:“好嘞,您请。”
周慈青懒得理他那活宝样。
这般巡视了一个时辰,倒是没发现什么坏事。
他又道:“去造纸那个工坊瞧瞧,如今入了春,营造应是早该开始了。”
苏知乐也并非对造纸的工艺一知半解,他心里亦是门清,晓得就该趁刚入了春酒忙活,免得耽搁了事。
周慈青跟着他一同去了造纸工坊。
自打苏家将所有人、财还有物皆投入在脂粉店铺里,他们这造纸工坊便萧条了许多。
人手亦是如此,都去脂粉坊忙活了。
脂粉坊可是吞金巨兽,人手是稀缺的,苏家还在县城里贴了告示,找来不少帮工去。
可苏家却也不是要将造纸坊弃之不顾,造纸匠人仍在忙碌,只是瞧着有几分凄凉。
见到苏知乐这位东家,他也道了声问好,只那眉眼间都透着散不去的悲愁。
周慈青站了出来,对这位年纪尚在而立的匠人道:“大郎君,想不想让你造出的纸传遍大江南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