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86章  李睿带着郁宁馨给重症病人晚查房。

平安妈妈合目躺着，看李睿进来，挣扎着要起来，李睿按下她，平安从旁边的床爬下来。

平安妈妈虚弱地道：“李大夫，来看平安了？”

李睿：“他情况还好，如果有肝源，是可以做的。”

平安妈妈：“太谢谢你们了！”

李睿：“可是你的情况真的比他重，如果有肝源，我们应该考虑给你先……”

平安妈妈猛烈摇头：“不！钱、肝源，都紧着孩子！”

平安低声地叫到：“妈妈……”

李睿叹气：“你先别急，我再跟凌院长商量。现在没有给你用任何贵的药，只是最普通的营养支持。”

李睿说罢示意郁宁馨把平安带回他的病床，自己给平安妈妈做了检查，眉头深皱。

李睿转身，开始检查平安，平安又伸手拿他的听诊器，李睿笑笑：“怎么，听说你今天上午，就拿了护士台的听诊器去听旁边的叔叔。”

平安：“是啊，我听我自己，听刘叔叔，王叔叔。我的心跳比他们都快一点，还要多一声，王叔叔比刘叔叔快。”

李睿惊奇地说：“你确实有一点早博，”他看了看隔壁床病人，诧异地道，“3床是心动略缓……这是护士阿姨给你讲的呢，还是郁大夫？”

郁宁馨望着李睿，纳闷地摇头。

平安坦然地说：“我听的啊！”

平安妈妈虚弱地在旁接口：“他因为这个病一直没送去上幼儿园，这都该上小学了，就在家待着。”她叹口气，“长这么大，除了家，就是医院，除了我，就是见的大夫，所以他最喜欢就是医书，最喜欢玩的，就是听诊器。”

平安瞧瞧妈妈，冲李睿道：“我能做大夫吗？”

李睿：“你治好病，以后好好读书，考医学院，自然可以。”

平安回头，冲妈妈说：“妈妈，你不要死。小飞象有大耳朵可以飞，观众喜欢它，它就能跟妈妈开心地在一起，你等我我好好读书，以后做医生，就可以治好你的病了。”

凌远推开家门的时候，凌景鸿正坐在沙发上，戴着老花镜看学生的论文，听见他进来了，站起身，朝餐厅走，把小火炖着的汤关上，端上桌，盖在盘子上面的纱罩拿开，招呼凌远：“快，吃饭了。这么晚了。”

凌远答应着去洗手，待在桌边坐下来，凌景鸿犹豫着开口问：“小远，念初她……”

凌远愣怔了一下，将端着的饭放下，目光落在桌面上，涩声道：“孩子出了问题，她心情不好，自己搬去老楼。”

凌景鸿忧心忡忡地道：“哎，这流产之后更要小心将养，念初啊，你啊，都是……我当时就觉得她那么温柔通情达理是努力忍着，忍太多了，再赶上这个意外……”

凌远看着父亲已经带了皱纹和老人斑的脸上担忧的神色，愧疚非常：“爸，我会想办法开解她，您别着急。”

凌景鸿有些无奈地望着凌远，半晌，又犹豫地道：“对了，小远，有个事，我还是跟你说一声……许乐山来了两趟。”

凌远听到“许乐山”三个字，无限烦躁，没有接话。

凌景鸿：“到你……生母12周年了，他想跟你一起去把她的骨灰移进许家墓园。”

凌远脸色瞬间苍白：“移坟？跟我一起？我和他一起以什么身份去？！”他把手里的筷子紧紧握着，手背青筋突出，“共同把她逼疯的人？我的出生，加上他的遗弃？”

凌远说不下去，抓着桌子边缘，凌景鸿心疼地瞧着他，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叹了口气，给他倒了杯热水。

凌远双手和在水杯子上，从中感受了些热量，半天，才止住了手抖，慢慢喝了半杯水之后，他直起腰，揉太阳穴，低声道：“我也没权利做她的主，也许她愿意入许家祖坟。许乐山爱挪就挪，我不跟他一起去。”他嘲讽地接着道，“说到底，罪魁祸首是我，如果不是我一生下来就是个病秧子，他们没准也能白头偕老。”

凌景鸿叹了口气，心疼地瞧着他：“小远，昨天见着老金，他跟我说你手术后胃疼得要靠打654-2来缓解？”

凌远赶紧抬头：“爸你别担心，最近会太多，只好把手术都往一起放。有点累，痉挛了几次，放心，没有大事。”

凌景鸿叹气：“一个个项目的终审都过了，你之前那么多努力也算没白做。可是终审一下来就得启动了，你赶紧的，该彻底检查身体检查身体。”

凌远一边拨饭一边点头：“好，您别嫌我烦我以后见天回家吃饭。”

凌景鸿：“我什么时候嫌你烦？就是你嫌我唠叨，赶明儿你把念初接回家，每天一起回来才好。”

凌远没有回答，头埋得更低。

普外办公室里，郁宁馨盘腿坐在办公桌上，李睿和王东坐在椅子上瞧着她，郁宁馨表情生动地讲故事：“从此，小飞象就跟妈妈、小老鼠一起过上了特别快乐的生活。如果说像小学语文课那么总结主要内容呢，小飞象的故事，就是一个先是因为与众不同而被嘲笑，然后在真诚的友谊中得到鼓励，以与众不同换得了自己和母亲的好生活的故事。”

王东点头：“所以小平安喜欢，他生而有肝病，可能还被很多人嫌弃，他希望自己能有一天成了有本事的人，还能保护得了母亲。”

郁宁馨耸肩：“这是个很美丽浪漫的童话故事，不同的人能看出不同的东西来。”

李睿瞧瞧她：“每个人心里都有个小飞象？”

郁宁馨噗嗤一笑，随即，认真地说：“确实，我也曾经幻想过有一天我成了著名的外科医生，会有人因为我，再回忆起我妈妈的当年。”

李睿看看她，沉吟开口：“小郁，其实我今天还想跟你说两句……”

郁宁馨咧嘴夸张地笑：“快说快说，下周我就调去轻症组了，您又公务繁忙，恐怕说话的机会也不多，教训我的机会也少了。”

李睿一怔，刚要说话，郁宁馨的神色已经不再嘻皮笑脸，正色地：“你放心。在轻症组，我不会跟杨大夫捣乱，好好地，把基本技能基础功夫，自己比其他大夫差的，尽量补回来。”

李睿略带意外地瞧着她，说不出话。

王东乐了，伸手就摸她头：“这吃错什么药了？”

郁宁馨拨开他的手，吁了口气：“飞是个梦想，但大多数的小象是不能飞的。”她看看李睿，“愤怒抱怨自己不是那个能飞的，真是毫无道理，走得跟其他小象一样稳当，也蛮好的。”

凌远从凌景鸿的书房的柜子里抱出一个大纸箱，里面有一些塑料的小汽车，几个布偶，很多已经书面破旧的画书。

凌远从纸箱里翻找，找出来一本英文封面的书，书皮上正是一个把大耳朵当翅膀在飞的小象。

他把书翻到最后一页，长长的载着马戏团的火车在山间飞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