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雪冤(二) - 念奴娇 - 白魁岚野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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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雪冤(二)

太子雪冤(二)

夜风吹过圣墟某处空旷宫殿的花窗,鬼魅黑影穿窗而入,落在案桌旁。

他的到来引起门口的铜铃轻荡,侍立的阿帕不失仪态,敲门而入。

挥洒的月光将聿的脸庞笼罩成明暗两面,不知是不是错觉,阿帕从他的凌厉孤冷中看见了一丝由内而外的温柔,没有了以往浓郁的萧杀。

正走神中,视线里的人微微偏头过来。阿帕低头垂眸,回禀正事道:“主子,落花洞的布置已经全部弄好,除我们几个以外没有任何人知道这里……本来是早弄好了,不过那会儿来找您的时候,您不在。”

案桌熄灭的灯盏立着一只乌鸦,聿拂开袖子拿出生肉喂到它嘴里,过了一会儿道:“今日吾进城了。”

圣墟地处洛阳边缘,进城多半是指京城,主子嫌京城人多吵闹,向来不爱去,没想到他亲自去了一趟。阿帕问:“主子是去见天机阁那几位了?”

“还没见他们,”聿道,“吾见了一个小孩,他说他喜欢乌鸦,因为乌鸦象征着吉瑞。”

阿帕甚奇,“难得有人记得乌鸦古时的祥瑞之意。主子有这么多乌鸦,可以送他一只。”

“他不要。”聿语气淡淡,“吾也不会送。”

这阿帕就不明白了,“主子和他不是朋友?”

“朋友?”聿站起身,拂袖之间把乌鸦赶飞出窗外,“吾从来没有朋友,也不需要。”

主子这些心思向来令人捉摸不透,阿帕觉得还是该把话扯到重要事上来,“那主子打算何时去见天机阁那几个门主?”

谢兰机的话蓦然萦绕在聿耳畔。

“想通了就来找我,随时欢迎。”

聿在想,他反客为主的本事到底跟谁学的,还偏偏没有回转的余地。郁闷环绕心间,他的轻哼带着几分淡漠不屑,没有说话。

主子自有打算,作为手下的阿帕不敢多僭越,拱手退出宫殿。

*

翌日清晨,虞丹青正准备出门,开门就碰见了有史以来从未有的情况——一个小孩表情阴恻恻地站在门口,面色死灰,无神的双目堪比死鱼眼。明明年纪不大,神容却意外有超乎年纪的沉稳和淡然。

他身穿的衣服虽然朴素但也浮于表面,料子比寻常人家穿的要好一点,加上他一副从容自如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要饭的。

虞丹青正要问他打哪儿来,来干什么,身旁的谢兰机似笑非笑道:“来了就好。”

虞丹青:“你们认识?”

谢兰机:“你也认识。”

小孩:“走吧。”

虞丹青一头雾水,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谢兰机便牵她上街了,边走边道:“我们一起去鸿雁楼,路上我跟你解释。”

谢兰机解释途中,小孩安安静静地跟在后面,话也不说,也不凑街上的热闹,和某人神态行为极其相似。

虞丹青了解完后,觉得这一切根本合情合理。她没见过聿缩骨成小孩的模样,自然认不出他来。弄了半天原来真是老熟人。

虞丹青又奇又好笑,不怪这“小孩”臭脸,毕竟是被迫跟他们走一趟的,心里多少会不舒服。

转头一想,谢兰机能把他请来也不是一人的功劳。若没有他自己的意愿,这种没有强度的强迫其实逼不了他。

清早时分,鸿雁楼的大门早已敞开迎客,尽管白天没有乐舞,依然有很多客人来这里坐食聊天,源源不断的生意不愧于洛阳第一酒楼。

一楼中央的乐台坐着年轻男子,身穿粉紫云衫衣,白皮面具半遮面,兰花指在琴弦间轻轻拨弄,琴声悠扬悦耳,时而有力,时而婉转。优雅如花的打扮在他身上并没有彰显女人味,正是当下盛行的阴柔美。

一曲毕,他抱琴退场走上二楼,转头刚好看见进来的虞丹青等人,脸上的面具似是感应到了他的怒火,直直掉在地上。

萧无忆顺手把琴递给路过的舞女,提起拖地的裙摆大步过去,分开虞丹青和谢兰机,差点去把房间里的剑拿来。他俊俏的脸上十分之怒,指着中间的人就骂:“你来这里干什么!找死?”

洪亮震耳的声音吸引了些许目光,好在楼里不算太清净,注意的人不多,但也有人在看着。

楼里人多,可不能在这里闹起来。虞丹青见势不妙,低声提醒他:“萧无忆,你冷静点。”

萧无忆根本无法冷静,他怎么想也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碰面。此时不斩,更待何时?!

“你们别拦我。”萧无忆左右张望,抄起角落的金钱棍,气势汹汹地就要挥棍而下。

小孩一把扯住谢兰机的衣袖,泰然自若地往后退,半个身体都藏在后面,唯有露出那张脸,目不转睛地盯着萧无忆。

不知情的人一看,窃窃私语说萧无忆要收拾小孩,而那小孩害怕得躲在别人后边。

管事妈妈还没上楼叫姑娘下来,就看见自家雇来的戏子在跟一个小孩计较,花容月色被吓得斜眼歪嘴,忙过来劝阻,可萧无忆是东家很喜欢的唱戏师傅,又不敢得罪,她面容掩去尴尬之色,道:“哎哟花少爷,您这是怎么了?怎的跟人家小孩吵起来了?”

给大家表完公态,她接着把手别在嘴边,压低声道:“这么多人看着,您也甭再怄什么气了嘛,消消气消消气……您瞧瞧,把人小孩吓得都躲在人后边了。”

萧无忆讥讽道:“你看他那表情像是在怕吗?”

管事妈妈瞅眼一看,那小孩原地不动,虽然脸上没有挂着“你弄死我”的表情,但也是看戏不嫌事大,仿佛身处漩涡中心的人不是他,淡定极了。片刻,他翻了个白眼,然后全身藏到了那俊雅青年的身后,根本没有搭理萧无忆。

“你!”萧无忆气得狠咬后槽牙,当真是想把这死鬼从谢兰机后面拉出来打一顿!

谢兰机被迫隔在两人之间,同伴怒极的视线穿透他身体,像是快要把整个人燃烧吞没。他一动,后面的手就死死拽着不让,传来某人阴暗爬行的声音:“是你叫吾来的,总该给吾做挡箭牌不是?当然你不心疼的话,吾不介意躲在旁人后面。”

这个“旁人”指的是虞丹青,她听到后唇畔吟笑:“我不介意,你别一直躲着就行。”

“……”在众人眼下,他不便施展手脚,只能乖乖地“任人宰割”,就像现在这样,令人不爽。

空气摩擦出针锋相对的星火,要是闹大了岂不是又得传出丑闻来,有损鸿雁楼的名声。

妈妈想也没想,张嘴就是一顿家和美满的道理,苦口婆心地把萧无忆手里的金钱棍放下拿走,最后把几人一起招呼到客房里坐上喝茶。

“哎呀来者皆是客,不要见面就胡闹,何况你俩还是八辈子打不着杆的年纪,怎么就会吵起来了呢。”妈妈拿团扇给萧无忆扇了下风,倒好茶水往小孩那儿瞟了几眼,忽而脑海牵过一个千古不变的道德之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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