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山 - 念奴娇 - 白魁岚野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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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山

出山

如果说这世上有一种让人进退两难、无法开口倾诉的感情,那一定是愧疚。

这段没有被证实的故事如潮水般涌入虞丹青脑海里,她可以选择不信,偏偏时间地点事件都能对上,证明故事的可信度极高,所以至始至终,记忆中的人一直都在自己身边,近在咫尺,而她却错过了无数次。这才是她最难过的地方。

恍惚听见摇铃铛的声音,和故事结尾处的铃声十分相似,心跳因害怕而漏拍。虞丹青憋着一口气从地上坐起,猛然睁眼,大口大口地喘气,平息内心的恐惧。

眼前还是一片碧草原地,黄牛把头埋在草里吃着,脖子上的铃铛一摇一晃。

虞丹青盯着那铃铛,默默松了口气。

谢兰机不知何时找了过来,这会儿坐在石头上,丢出一块又一块石子打水漂。

虞丹青对着他背影发呆,心里想过无数个可能。

要是他们是普通人就好了,哪怕穷点也没关系,不用背负那么多负担,可以游山玩水,无忧无虑。

可惜,这些只能想想。

她慢慢爬起来往那边走,沙沙脚步声引来谢兰机的注意。虞丹青和他静静对视了半天,心中酸涩,问:“你知道金凤山吗”

原本只是想简单问一下,可还沉浸在故事里的大脑抑制不住旁观时的难过,滴答滴答下起了小雨。虞丹青自觉有些狼狈,躲又觉得晚了,想蹲下来缓一缓情绪,还没屈膝,谢兰机伸手扶稳了她的胳膊,“知道。”

谢兰机以为她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温柔语气带了几分慰藉,“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虞丹青本来还能忍一忍,听见他的声音立马崩溃,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谢兰机抽出干净的袖角给她擦眼泪,静静等她缓好了些,再回答她的问题,“我去过。”

这话仿若巨石重击在她心上。倘若去金凤山真是为她祈福,那这一切所梦到的都是真的。有个大胆的猜测在心里剥落,前世的经事会不会再次发生?想到此,虞丹青心里十分难受。

谢兰机细细观察她所有举动,包括表情和隐忍蜷曲的手指,凭直觉,猜出一个可能,正色问:“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虞丹青没有否认,但也不想让他猜到自己梦见了本该不知道的事景。她想好好整理一下,等先处理好眼前的事再去金凤山看一看。

“我没事。”她有些失神,下意识握紧他的手腕,看向还在吃草的大黄,“我们先回屋吧,我感觉自己……恢复得差不多了。”

俩人一牛一起往回家的路走,途中虞丹青有点按耐不住,问谢兰机去过金凤山几次。他回得比较笼统,上山的事情没有详细说开,她很难判定事实。

谢兰机看着前方,伸出手里的长草,边走边喂大黄,“若你着实对金凤山感兴趣,等我们回去,可以择日乘车去。”

金凤山在城外郊区,那里不算太偏僻,山脚下有赚水钱的商户,山上住有几户人家,还有一面草坡是出了名的坟场。谁也不知道山顶上的寺庙为何而来,还建在有坟场的山上,不免有些不好听的传言。

有人认为是建寺庙的人想用神像来镇压山上的邪祟冤魂;有人则认为和坟场无关,是因山顶的一棵百年美人树,有三四人环抱之宽,被认作是神仙树,有吉祥之意,树也刚好在寺庙的门口,更特别的是,它悬崖而生。

寺庙有百余年的历史,要说为何那么有名,也是因为山上曾经有过很神的僧人,他算命看缘很灵,有不少百姓慕名前去跪拜,后来那僧人下山去了别处,渐渐消失匿迹。

不过,绝对不是那个光头俊年,他比僧人晚了至少五十年,时间对不上。

他们先去洞仙山和王叔说明虞丹青的失忆有所好转,王叔欣欣大喜,对自己的医术更加骄傲,以长辈的口吻跟二人叮嘱完要事,把剩余的药给虞丹青就算完成他的任务了。

虞丹青病情好转的事情在风晓川渐渐传了开来,日子也在一步步紧逼,临走之前,大娘子特意请一家人聚团圆宴,好生和这个弟妹告别。

小燕子很是不舍,但也不爽,她还没哭呢,臭屁的倒先哭了起来。瑞儿左手拽住谢兰机,右手拉住虞丹青,站在中间哭得像被赶上架的鸭子,“叔父叔母呜呜呜,你们一定要常回来看看啊,我真的很想你们。还有叔父呜呜呜……你下次回来一定要教我习武,可不能再食言了。”

谢兰机摸摸他头,微微一笑:“下次把爬树的毛病改了,不要老是在上面睡觉,我都找不到你人。”

瑞儿哭得更惨了,既自责,又埋怨,“那叔父就不能擡头找一找吗,我这么大个人挺好找的……”

他的死皮赖脸引来了易简的瞪眼,“你洗手了吗就拽人家衣服?天天就知道爬你那个破树,叔父找你也找不到人,怎么教你习武?你看他有空吗?”

大娘子见形势不对,赶忙出来制止,“哎哎哎,别吵了别吵了,好不容易聚在一起,这又是闹哪出?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又不是见不着了。瑞儿,寨里不是还有张叔,你叫他教你啊。”

张永义剑法极好,轻功可在水上漂。瑞儿不是没求过他,但是吧,有的资质差的学生不一定能看懂好老师的操作,在他观望张叔的几招剑法后,还是觉得睡觉更有意思。

当然,他可不敢跟爹娘说,娘顶多说他懒,爹不行,爹是真动手,从来不上手,都拿棍子揍。

时间紧迫,易简给谢兰机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不再过多地停留,“那我们先去房间里收拾一下东西,待会儿就走。”

大娘子:“去吧去吧,记得带上一些盘缠,别忘了重要的东西。”

虞丹青客气谢过,和谢兰机去把东西收拾好,随大娘子等人一起出门和张永义汇合,由张叔负责送他们回去。

张永义早在溶洞口前把舟翻好了,虞丹青和谢兰机跟大娘子他们一家拜别后就上舟了,穿过溶洞和瀑布便是出山。和来时一样,他们换上马车走山路,快马加鞭地离开了风晓川。

到了边陲小镇,张永义不便再送行,把他们放在客栈,自己一个人调转车头原路返回了。

风晓川自成立以来一直有个规矩,就是尽量避免在京城晃悠,避免和江湖朝廷的人有接触,最好是从来没被看见过。要是碰见了什么不该碰的人,就不止是风晓川的变故了,牵扯甚广,主在朝堂。

谢兰机掐着一个月末的时日,打算在客栈住两日再回归朝堂。虞丹青也有同样的想法,两人一拍即合在此住下。

现在谢兰机默认虞丹青恢复了全部记忆,谈正事时不会复盘多余的事情,有事直说。所以当晚,他们在房间里写了一封信给天机阁,预备谋划怎么应付接下来的圣墟。

虞丹青见他写完搁笔,脑海里再次划过“天机阁”三个大字。她苦思很久,按着梦里故事的情节,问了一个无关此刻的问题:“你可还记得阁主是怎么把你捡回来的?能和我说说吗?”

这事过去了很久,不算什么重要的事。谢兰机虽有疑惑,却也回予实话:“我那时伤势严重,神智不清,只能感知有人在救我,后面还是在天机阁躺了好些天才清醒的。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关心关心你,不可以吗?”虞丹青抿一口茶道。

这话说得倒让谢兰机觉得自己生分了,忙道:“当然可以。还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问。”

他大方放话,虞丹青不再客气,反正他不会怀疑自己多了一世记忆,被爱的都有恃无恐,信任是最基本的。她接着开口:“你在金凤山有没有见过一个光头的青年?皮肤白皙,眉尾有些上扬,手持花杖的道长?不,应该是和尚吧……总之,他在金凤山修行,你去那儿跪拜的时候见过他吗?”

道长和尚很好区分,她不可能分不清。应该是这位信徒拜的比较广,身上穿戴之物既有道的,也有佛的,因而细说起来容易混淆。谢兰机仔细回想了下,道:“金凤山是有这么一号人,我以前见过,后来就没看见他了。如果你找他有急事,怕是很难寻到人了。”

虞丹青有点失落,放下茶杯,“那好吧,本来还想认识他一下的,看来是没有这个缘分了。”

若能亲眼所见,当面去问个清楚,一切就能真相大白,这是最好的,可惜了。

俩人睡了一夜,翌日清晨,谢兰机就退了客房,带虞丹青在城镇的小港口等候。不多时,一只船停靠在岸边,玄衣少年持剑出来,身后跟着红裙少女。她扑腾扑腾地奔向虞丹青,紧紧抱着不肯撒手,“小姐我真的想死你了!你知道我这一个月来是怎么过的吗?我一直都在等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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