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了恩怨
了了恩怨
宴会上,青罗使者们与崇贞帝坐在同一廊亭赏游湖戏舞。胡尔思边吃干果边吐核,听陛下和其他北周大臣讲述戏舞的由来,激起跃跃欲试的激情,陛下一笑而过,随他去了。
哈里也有点坐不住,起身对崇贞帝拱手笑道:“陛下,草民早闻北周皇宫的陈设美轮美奂,各有特色,想亲自去体验一番,还望陛下恩准。”
崇贞帝不想扫任何人的兴致,指明一个大臣道:“吴卿,你跟着哈里一块去,他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记得要耐心解述。”
吴卿点头应是,转身作“请”的手势,对哈里笑得和蔼,“我对天文地理及老祖宗留下来的传统颇感兴趣,还算有点本事。使者若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我会尽我所能解述。”
哈里拱手回礼,“能有吴大人这样的才子作陪,实乃草民荣幸。”
两人逛着逛着离开了此处,走往飞檐彩绘的威猛殿宇中。
终于可以大展身手的吴大人可谓是滔滔不绝,好似能看透眼前所有,一座宫殿的牌匾由来都能说得勾人心弦,尤其是那语气表情。
“这块牌匾是陛下提的。自先后离去,后宫之主的位子就一直空着,那时候只有几个嫔妃,为了争夺后位总是明争暗斗。一个年纪颇小的嫔觉得陛下太过偏心,不停地以性命相逼,死活要见陛下。”吴大人边说边指手道。
哈里愣了一下,问:“然后呢?陛下去见她了吗?”
“幺嫔以性命相逼,陛下不想见也难啊。”吴大人摸了摸胡子,“他一去,幺嫔就哭得梨花带雨,说要给陛下生两个大胖小子。陛下惶恐,为了快些安抚她的情绪,给她寝宫提了一个牌匾。”
哈里脑海里开始幻想,笑道:“吴大人,你怎么知道陛下会怕一个女人?这有点说不通吧?”
吴大人大惊失色,回头看他,压低声音:“这还用想吗?陛下回去之后,没多久便把幺嫔打发出宫了,送了好些东西,说是让她自己找个好人家嫁了。”
总之一句话,爱谁谁,别来缠我。
哈里拆穿他道:“说白了不就是在赶人?吴大人,你说的故事很精彩。”
吴大人干笑两声:“那好歹是陛下啊,理是这么个理,但不能这么说啊。”
哈里只当听故事,没当回事儿。然吴大人还在精神抖擞娓娓道来,“后来陛下没有要立后的意思,时日一久,后宫也没再传出妃嫔互骂的情景,都聚起来玩牌了。”
哈里嘴角扯了两下,没想到逛游还能听八卦,也算不负此行了。只是吴大人精力实在充沛,他听得心力交瘁,身边的絮絮叨叨断断续续,直到吴大人有气无力叹了口气道:“唉,嘴巴有点干呐。哈里,不如我们去正方堂歇一歇吧,那里还有人伺候喝水倒茶。”
“好啊。”哈里咂咂嘴道。
正方堂是供人休息的地方,说静不静,说吵不吵。
吴大人倒水喝了半壶,擡头看见自己的好友也来了,笑露出八颗牙地跟人家聊了起来。哈里看他们聊得火热朝天,不好打扰,打一声招呼就出了方正堂,独自欣赏琼楼玉宇。
不为人知的阴暗房间中,幽火轻燃,几人围成一圈走走停停,念念跳跳。
他们的服饰和北周传统衣着有些不同,主要是红绿搭配。
一个面带鹰钩面具的小老头嘴里“呜呜咦咦”了几句,目光锁定十字架上的骷髅头。
这时,附近有了响动。
阵法被打断,骷髅的双眼立马熄火。
门缓缓的“吱呀”声打破房间的死寂,在阴冷的暗黑中尤为刺耳,透进来的一束光就这么直直地打在骷髅头上。
小老头勾唇发出细细轻笑,空无一人的背后多了一个中年男人。
“你终于舍得回来了啊。”小老头摇头叹气,“你要抓的那个人,我们失手了。要怪,就怪虞家那个丫头,还有一个不知来历的人。”
中年男人不为所动,保持镇定道:“是不是一个戴斗笠、背大刀的男人?”
小老头握的拐杖震了一下地面,哼笑一声:“他打过来的时候,自称是‘悯域十三琉’,你信吗?”
“悯域十三琉?”中年男人沉默片刻,“早年我刚来中原不久,听说是一个武林中人所创,能学成此刀法的,必然不凡。往年的刀法霸道强悍,却不灵活,而这悯域十三琉不仅能游龙似剑,威力也远胜于剑,甚至是斧锤。可惜的是,创下这门刀法的人惨死在圣墟手里。”
“你是觉得我想听一个死人的传说?”小老头有丝不耐地偏过头来看着他,“我只想知道风晓川是什么地方。这个人究竟是不是悯域十三琉的传人。”
“你的意思是,他来自风晓川?”
“不错,一个从没听说过的地方。”小老头道,“你可知是干什么的?”
男人晃影站到十字架旁,打量上面的骷髅头,漫不经心道:“天下这么大,我又不是全都知道的神仙。”
小老头拐杖又是一震,“你精心潜伏在这里多年,不仅做了北周万人瞩目的朝臣,在江湖也遍布了眼线。风晓川有如此能人,难道你一点都没听说?”
绝对不可能。
男人陷入沉默,心里只想到一个可能,“除非,他从头到尾都没在江湖上露过面。一个懒得与世纷争的人,突然露面也只是不得不帮故交。而这个人,现在应该和天机阁阁主在一起。”
“你就这么确定?”
“他师父曾是天机阁阁主的挚友,两个人应当早就认识了。如今这来历不明的人把那些江湖囚犯都救走,不用想也知道是去找天机阁的人了。天机阁阁主很会用药,善会百毒,也会百医。”
小老头深吸一口气,“那你到底是要抓人呢,还是要找人?我们是看在你是同族的面子上,这才舍弃原来的荣华富贵,跟你来到了中原。要是办不成事,那边估计就没我们的活路了。”
男人的心平气和一下裂开了缝,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怒火,“让你们来是为了你们好,难道真还指望那个人保全我们的荣华富贵?王庭早就不复当年了,来这里是最好的选择。人一定要抓,也必须得杀。”
小老头看他执念如此之深,翻飞的嘴皮子大张大合道:“这都多少年了,你还是执迷不悟,难道他比我们这些人的性命、家国之生死还要重要?那个叫禅雪的不过是你的直觉,也许是我们算错了。”
“不!我们没有错!”男人沉声气道,“风莫一定还在北周,他怕输给我,所以才藏了起来!他这个不要脸的为了和我一争高下,竟敢陪一个没见识的人逆天而行!借用别人的私欲,篡改世间所有的过去!你们没经历过的,我可是都经历过,你们根本无法想象敌人被自己一点点掐灭生机的快感。只要这次我赢了,风莫和想要篡改过去的人都会彻彻底底地消失,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也会沦为战利品。”
小老头凝视他背影许久,轻叹气道:“那你接下来该怎么打算?”
男人冷静下来,压下心中积攒多年的仇恨,道:“通灵阵弄好了?还缺什么没有?”
“还差一个阵引,”小老头眼神猛然阴暗,“要新鲜的血肉,越鲜越好。尽快找到吧。”
男人似是想到了什么,阴沉沉地露出笑脸,“担心什么,这周围到处都是新鲜的血肉,只要略施小计即可,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引起慌乱,岂不是两全其美?”
结束话题,男人穿过一层透明的气墙走出门,身后的房间蓦然恢复正常,路过的人看不清也听不见里面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