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凉
温凉
人流未散,经过沉抑的洗礼之后，两人光走着也不说话，各有所想。
虞丹青忽问：“我也听说过禅雪的威名,剑法的确精妙,天机阁有他在,是不是也多了几分安全。”
谢兰机：“也不全是，要说能拦下圣虚的,唯有四个门主都在,少一个都不行。”
“自然,朋友在一起才最令人安心。”虞丹青听了这么多有关江湖的故事,有了自己的想法和改观,杀手门派好似也没想象中那么不近人情，杀人亦救苦,比起伪面安好的朝堂更为真实,共点是两边生存各有各的苦。
见完萧无忆，虞丹青是时候去找红袖了。从军机堂出来直奔景明园还没有去找过她，不知那丫头第一次进皇宫会不会因人生地不熟而感到害怕。
对了,还有一件事。
虞丹青：“陛下唤你们去是因为税田令的事吧,谈得如何？”
谢兰机：“陛下的想法和你说的一样,过一阵就派人去青罗国结契进行两朝交贸,半月后颁发税田令，削去了一些内容，减轻收割的田税，不割土地了。”
不割土地就很好说了，土地是生存之本,崇贞帝摒除此举也是把希望放在了与友邦交贸上，在战乱未起时趁早蓄养精气,可以先慢慢来，然后砌石成山。
可上辈子出行的人是谢兰机。
“你要去吗？”虞丹青他。
“陛下还没定好人选，可能要等到税田令出来。”
“嗯好。”
谢兰机心里也不敢想是不是错觉，他视线定格在她身上，总觉得她原本平和的面容多了一分失落。
察言观色于他而言算不得上很难，活久了也能洞察一二。
可在特别的人身上，好像用处并不大。
反而，是不敢看的。
“那你希望我去吗？”谢兰机问出后没刚才紧张了，反而轻松很多。
他的声音定住虞丹青的意识，她脑海里略过好些话，才想到要说什么，道：“大局为重，没有我想不想，而是你该不该去。不过我觉得你这回去的可能性不大，遥遥长途怎么说也要走上大半年，又得在青罗国待上几月，交贸好第一批货，回来需得花上半年。我等得起，朝堂未必等得起你，朝堂不能没有宰相在。”
有谢兰机为首的谢派在，还能镇压一下朝野的鱼龙脏虾，要是他离开这么久，暗流发生些许变故也说不定。
谢兰机知道这其中的赌性，只是不知崇贞帝会怎么想，皇命不可违。
“若是我去，府上的事情就要麻烦你打理了。”谢兰机道。
虞丹青：“……就这样？你没别的想说了？”
“当然不是。”谢兰机不假思索出口，后怕她误会自己出言轻率，故作慢条斯理的语气实际真心询问，“我回来补偿你，可以吗？”
虞丹青很是好奇，他能用什么东西弥补一年的空缺，淡笑着问：“你拿什么补偿？”
该说不说，这确实把谢兰机难到了。虞丹青非贪图小便宜之人，金银财宝也入不了她的眼，左右想来，竟是寻不到什么东西作为弥补。谢兰机苦思冥想，道：“……尽我所能。”
虞丹青还是少见素日里泰然自得的他会生出一丝拘谨之态，她笑了声：“行了，八字还没一撇呢，等事情定好了再说，我也不会让我自己吃亏的，你准备好就好。”
两人稀里糊涂地定下还没落定尘埃的约，准备往另一条返离。
进了景明园才小会儿，秦照便被后面的人弄得神色不耐，她停下脚步，后面的人傻乎乎地撞了上来。
秦照：“走就走，别老哼哼唧唧的，还有，走路长点眼睛。”
红袖：“你好意思说我？哪有一上来就像拎小鸡一样的拎着别人，我不就是说了你一句坏话么，反正你骂也骂回来了，我又没有顶嘴，为什么还揪着我不放。”
“揪着你不放？”秦照面色不喜不怒，“我没猜错的话你是第一次进宫吧，皇宫偌大，光是景明园的占地就有你们十来个相府那么大，你要是能在里面找到你家小姐，就算你歪打正着，踩了狗屎运。”
红袖不服，“我找不着你就能找着了？秦副使未免太过自信。”
“我要是找着了，你叫我一声姐姐不过分吧。”
“叫就叫，我还怕你不成？”
无论输赢红袖都不算太亏，秦照刚好是如花落亭的好年纪，同虞丹青年龄相仿，而红袖不过也才十三四岁，叫声姐姐于情合理，但她不想叫，纯粹是看秦照不舒服。
绕了一大圈还没看见虞丹青的影，红袖沾沾自喜，道：“你看，我就说了你找不到。”
“是吗？你看那是谁。”秦照手指向花园的鹅卵石径道。
“那不是姑爷么，怎么了。”
“该说你蠢还是蠢，你那好姑爷都在了，还怕找不到你家小姐？”
秦照不提醒，红袖差点忘了，提裙就要两腿蹬过去，被秦照一把拉住她后面的衣领。
“这里到处是皇亲国戚，你一个无名的小丫头敢到处乱跑，撞上不该撞上的人，那你家小姐可就难求人了。”秦照松开手，“还有，她嫁人了，你得改口叫夫人。”
前面说得言之有理，后面红袖当作耳旁风，她一掌拍开秦照的手，踱步往那边去，留下一句：“习惯了，要你管。”
这回秦照没跟她计较，顺着她的脚步跟了上去。
日头大晒，虞丹青热出细汗，她接过谢兰机递来的冷湿巾，敷了下额头降降热。她耐得住暴阳，但改变不了受热出汗的体质，也就冬天好受一点，身健体强的人不似体虚的人手脚易凉，在被窝躺久了会渐渐地变成一个暖炉。
谢兰机看着好像没怎么出汗，虞丹青握住他的手，触摸到一片凉温。
“你手怎么那么凉。”虞丹青捏紧他的掌心。
“一直都这样。”谢兰机垂眸，慢慢地抽回手。
“你别动。”虞丹青手伸向他的脸，手背轻轻在残温几许的肤容碰了碰，一次不够，手背继续往下，贴住他的脖颈感受其温度，也是温温凉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