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在这大半年里,虞卿辞曾无数次的回想过跟温砚笙的重逢,也许是在星光璀璨的机场,也许是在志得意满的证券交易所外,无一不是喜悦的、激动的、充满爱意的。
而不是在这种狼狈逃命的夜晚,在她瞒着温砚笙去见荣家兄弟后。
温砚笙朝着她的方向一步一步走了过来,虞卿辞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有些不可置信,思念和心虚两种感情不断在心头交织,令她喉咙发紧,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定然是程歆把她的事情都卖给了温砚笙,虞卿辞转头狠狠瞪了程歆一眼,程歆面带歉意的低下头,然后体贴的为她拉开了车门。
虞卿辞:……
温砚笙穿着一身枪灰色高定大衣,里面深蓝色的丝绸衬衣被熨帖得平平整整,黑夜为她的面容镀上了几分神秘的色彩,原本清冷的气质也变得富有攻击性。
温砚笙停在虞卿辞所在的车门外,整个人都笼罩着一层难以言说的,独属于上位者的气势。
她向虞卿辞伸出了手,声音又轻又慢,清冽的嗓音带着暴风雨前的诡异温柔:“阿辞,好久不见。”
虞卿辞盯着那只伸出的手,扶着门把手缓缓下了车,不自然地道:“你……你怎么来了?”
“见到我不高兴吗?”温砚笙的目光在虞卿辞身上仔细打量了一圈,显然是知道她刚从什么地方出来。
虞卿辞心虚得紧,连目光都回避着不敢跟温砚笙对视,只能硬着头皮开口:“我是被吓的……刚刚你们这么多车,我以为……”
话还没说完,虞卿辞身体一个踉跄,被温砚笙拽着胳膊用力拉入怀。
虞卿辞微微睁大眼睛,愣怔一秒,抬手回抱了温砚笙。
相隔了大半年的拥抱,带着虞卿辞熟悉的香水味和体温,虞卿辞在相拥的那一刻,鼻尖先酸了,闷闷的鼻音拖着长长的调子:“温砚笙——”
“我以为我要见不到你了。”
原本的怒火都因为这句话熄灭下去,温砚笙意识到,对待虞卿辞那些出格的举动,她向来一点办法都没有。她又气又无奈的揉了下虞卿辞的脑袋,终于说出相遇以来第一句真心诚意的话:“你也知道会见不到我啊?”
“怕。”虞卿辞说,“我怕死了。”
不知道是哪一辆车的司机开了小差,一不小心按到了车喇叭,发出猝不及防的‘嘟’声。
虞卿辞身体一僵,如梦初醒,意识到几十辆车上百号人正在有意无意的围观她们二人。
虞卿辞僵硬的将温砚笙推开,温砚笙低声笑:“我们的警方过来了,先跟他们录个口供?”
虞卿辞点了点头,将随身带的通讯仪和隐形摄像机交给了警方,有了这些证据,荣家出逃的两兄弟也再无翻身的可能。
警方离开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惊心动魄的一晚结束,虞卿辞松了口气,毫无防备的被温砚笙带着往中间的迈巴赫上走:“还好我们的关系没有公开,不然刚刚就骗不到荣谦和荣暨那两兄弟了。”
温砚笙点了下头,附和她:“的确如此。”
虞卿辞下意识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她一边坐进车里,目光还贪婪的黏在温砚笙的脸上,仔细打量分别已久的爱人,感慨道:“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她的上市融资还差最后一笔钱,温砚笙来到这里,其实已经违反了跟她爸妈的约定,但她并不排斥这种违规,相反的,温砚笙的到来正是她此刻所需要的,让她分外安心。
“不是。”温砚笙跟着坐进来,对前面的保镖报了个酒店名。
虞卿辞下意识说了句:“我还要回酒店,明天约了新的合作方。”
迈巴赫的车门被关上,熟悉的落锁声传来,被温砚笙抱进怀里时,虞卿辞下意识瑟缩了一下,又被重新箍近。
然后,她听温砚笙说:“不急。”
“啊?”虞卿辞不明所以,还以为是温砚笙没有听清,于是重复了一遍,“我明早约了人聊合作,文件还在酒店里。”
她说完搂着温砚笙的肩膀笑了笑,说:“毕竟你已经犯规来找我了,我得抓紧时间啊。”
“不急。”温砚笙还是这一句。
她指尖轻轻卷过虞卿辞颊边碎发拨开,触碰到皮肤的指腹有些凉,像是一个信号,唤起了虞卿辞方才刚见温砚笙时的记忆。
心头的不安渐渐放大,想起主动跟着温砚笙上车的自己,虞卿辞咯哒一下,小声试探:“那工作怎么办?”
“你命都要没了,还给自己安排工作?”温砚笙的发丝擦过虞卿辞的脖颈,带着酥酥麻麻的痒意,她的语气却依旧很平缓,“国内警方在这里的权限低,万一发生了意外,你想过后果吗?”
虞卿辞仔细斟酌:“我找诺曼先生借人了,他的雇佣兵都很厉害。”
“雇佣兵很厉害,所以你就敢跟荣家两兄弟直接对上?”温砚笙的手指捻着虞卿辞外套上沾染的血迹,眉蹙得越深,“你当时距离他们有多近?”
虞卿辞看到温砚笙的这个表情,手指落过去,轻抓了一下温砚笙的手。
“回答我。”温砚笙硬声道。
虞卿辞抿了下嘴,跟她撒着娇:“温砚笙,你好凶啊。”
“我很凶吗?”温砚笙呼出口气,摇了摇头,“我觉得并没有。”
随着肩膀上传来更重的按压力度,温砚笙提高了声音:“荣家人背地里的生意本就不干净,你以为出了国以后他们还会像在国内那样老老实实的跟你坐在同个谈判桌上明码谈价吗?你知道我在国内听到程歆说你要去见荣家兄弟是什么心情吗?你要是出事了我怎么办,我只要一想到你在离我那么远的地方为我涉险……”
温砚笙说到这里声音停了一下,虞卿辞侧过头,突然发现温砚笙的脸色有些白,眼睛也因为情绪的变化而布满血丝,不再像一开始那样凌厉摄人。
她忍不住伸出手,想要去触碰,温砚笙却偏开了头。
温砚笙静默了片刻,轻轻笑了一声,眼神有些黯淡:“虞叔叔和卿姨说得没有错,我身边危险重重,他们怎么能安心呢?”
虞卿辞忙握上了温砚笙的手,想要解释:“不是的。”
她的语气很急,她宁可温砚笙骂她一顿,就算对她冷暴力也没有关系。可她听不得温砚笙如此卑微内疚的语气,更听不得温砚笙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是这些人先惹出事端,你也是受害者,你不能把什么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
温砚笙摇头:“但他们是为了我而来,别人怎么就没有这种事?说到底,都是因为我。”
“不是的。”虞卿辞的心都要疼死了,她将唇蹭到温砚笙的唇边,放低了声音,“你别再说这种话让我心疼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