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你在怕什么

07你在怕什么

今天，李璟没给他吃药，也没给他注射药物，因为好像不用这些林亦辰也不会反抗。

林亦辰的头发变得很长了，长到了鼻尖处，更看不见眼睛了。李璟平日会给他洗头，但不会给他打理，不过今天，他打算给林亦辰剪头发。

不过，他也只是剪掉了前面挡住他眼睛的那部分，那把剪刀便被他扔到了床底下。

“今天想吃什么。”他将林亦辰两侧的头发别过耳后，轻声问道。

林亦辰已经有二十天没说过话了，在他不再开口说话的第七天起，李璟每次都会这么问他。

两人的身份似乎完全调转，就像林亦辰当初面对一言不发的李璟时那样，不同的是，林亦辰起初是因为善意，但李璟，却不得而知。

“今天天气不错，想不想出去晒太阳？”李璟又道。

林亦辰蜷缩在角落，颤颤巍巍地摇着头，随后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不去。”

虽说是拒绝，但总归，他终于开口说话了，李璟在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有些如释重负，能开口就是好兆头了。

不过，他好像忘记去想，林亦辰这一个从始至终都想逃离的人，在听到他要带他出去的想法时，如果还有理智，怎么会拒绝？

李璟也没打算听他的，既然他提出了，就是有了这个想法。

想当初，林亦辰也是这么问他的，问他要不要出去走走。

林亦辰顺着他的动作坐上了轮椅，就像那时林亦辰推着他离开这个地下室一样，完全情景再现，人还是一样，只是位置不同了。

阳光很轻柔，他一步一步地被李璟从黑暗带到了阳光底下，突然恢复了短暂的神志。

下一秒，他便从轮椅上跌落了下来，将头埋进自己的双腿间，双手紧紧地抱着脑袋，一个劲地摇着头。

“怎么了？”李璟连忙蹲了下来，慌张地询问着。

林亦辰始终不敢擡头，身子也在不停地颤抖着，这副神态，好像是害怕。

李璟陷入了沉思，他是在害怕阳光吗？

“擡头。”

李璟命令的语气也还是没能让林亦辰马上听他的话，他看起来没有一点耐心，紧接着就揪着林亦辰的头发逼着他面朝阳光。

“你在怕什么？！”

为什么他要害怕，不过是阳光而已，有什么可怕的，他也想不通为什么一个人在害怕黑暗的同时也在害怕阳光，这根本就不合理。

“不……我要回去……回去……”

林亦辰使出了一身蛮力想要挣脱，李璟松了手，林亦辰便不知方向地在地上爬着，却始终不敢睁眼，此时的李璟眉头像凝了冰霜一样，一直没能舒展。

粗糙的地面将他的手掌划破，林亦辰也没能停下来，直到他快要撞上眼前的墙壁时，李璟一手将他拉了回来，死死地捏着他的肩膀，“睁眼！”

“让我回去，我以后不会逃了，我就待在那里，让我回去……”林亦辰的话听起来没什么错误，但细细想来，却是毫无逻辑，因为他说要回去的地方，好像指的是那个地下室。

李璟咬紧了牙关，“我现在不让你回去，你就不能回，睁眼！”

“这里好多蛇，它们在咬我……好冷……”

“这里没有蛇！”

“好疼……”

李璟快要克制不住展现怒火时，林亦辰猛然扑进了他怀里，与之而来的是断断续续的抽泣。

“好冷……好冷……”

李璟的呼吸停滞了半分，身子也僵住了，他擡起了手，轻轻抚在林亦辰的后背上，但手掌能感受到林亦辰的衣服上已然被冷汗浸湿。

他很清楚林亦辰的病很严重，但是，他却一点要带他去看医生的想法都没有，因为，现在的林亦辰，很听话，不会再想着要离开了，这个人，完完全全是他的了。

不过，他还是贪心，每每感觉到林亦辰在害怕他的时候，他都会很生气，他的目的，不是让他害怕他啊。

但是，一个疯子带着另一个被他逼疯的疯子，又怎么会好过。

李璟原本柔和安抚的动作只存留了一瞬间，他将林亦辰扯开，捏着他的下巴让他的脸暴露在阳光底下，威胁道，“不睁眼，那就打针。”

打针这两个字眼对林亦辰十分受用，他打了个寒颤，随后应激地猛然睁开了眼，目光呆滞了很久，连眼都没眨一下，直到那微风和阳光刺痛了他的双眼，泪水无声地从两颊滑落，李璟才动手捂住了他的双眼。

如今的林亦辰就像是一个机器人，甚至比当初的李璟要严重得多。

李璟将他抱上了轮椅，将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披到他身上，和当初林亦辰带他出来的那次一样，他也推着林亦辰走了一圈又一圈。

之后的每天，李璟都会带他上地面晒太阳，之后又带他回去，日日复制粘贴，林亦辰也一样，一点好转的迹象都没有。

直到有一天，事情发展出了他想想都后怕得要命的变化。他没给林亦辰的双手锁上镣铐，回来后，床上被一片猩红浸透，此时林亦辰正拿着一把剪刀对着手臂猛地划着，皮开肉绽，触目惊心。

那把剪刀，是他给林亦辰剪完头发后随手扔到床底下的。

他夺过了剪刀，看着林亦辰那鲜血淋漓的手臂，手足无措，朝着林亦辰大吼道，“你想死吗？！”

一腔怒意涌上胸膛，但很快又卸了下去，他问的这个问题，林亦辰第一次浸没在浴缸里的那次就是回答。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他离开得不算太久，否则那把剪刀可能划的就是脖子。

后来，他将屋子里所有会危及林亦辰生命安全的东西全都清扫一空，没有犹豫地又给林亦辰的双手锁上，但就算是这样，他还是感觉到十分不安。

所以，他很快就决定了，他要换个地方，他要把林亦辰带回家，这样他不用每日都出去，他能够二十四小时寸步不离地看着林亦辰。

这一天，他出去了很久很久，置办了很多很多东西，回到了他那间孤寂冷僻的房子里，他只觉得很开心，将房子打扫得一尘不染，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