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第196章聒噪
第196章第196章聒噪
在棉花的帮助下,郭守云从金人营帐中走脱,担心被金人追击,他示意棉花赶着枣红马驮着他往草原深处走去。
饿了渴了便喝一口生羊奶,没有遮风避雪的地方,腿也肿-胀得不能落地,已经疼得没了知觉,这样熬了三日,他栽倒在马背上。
梦中是无尽的寒冷,冻得人好似成了冰雕,后来,有人牵了他的马,抱走了他怀里暖和的小羊,他想反抗,却擡不起手,睁不开眼,只能被锁在躯壳里焦急上火,左冲右撞。
有人重新掰断了他的断腿,又紧紧的束缚起来,他看得龇牙咧嘴,却没有疼,只感觉越来越虚弱,静静地看着一切。
刺骨的寒冷没了,炉子的火光驱散了冰冷,带来了温暖,冷热交替之下,他的身体好像失了控,燃起了一把火,要把所有的疼痛烧成灰烬,他被折磨得精疲力尽,感觉好累好累,悄悄的闭上了眼。
在他快要永久睡着之际,一股苦涩的暖流顺着嘴唇流入食道,途径千千万万个毛细血管,浇活了那些几乎要干涸的细胞,也让他恢复了些许生气,从沉睡之中舒醒一点点。
嘴唇上触感软软的,一股熟悉的果香从鼻尖钻了进来,已经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一下,回忆着这似曾相识的味道。
这个味道很舒服,很温馨,有了它便有了家。
他试着动了动舌头,去追寻那丝生机,却吓走了那片刻柔软的生机。
不一会,嘴巴里有了味道,蛋白质和淀粉脂肪无机盐以最完美的比例交融在一起,搭配出最美的味道,他不自觉咽下了肚,去唤醒停罢的肠胃,他努力想让肠胃运作起来,可是肠胃休息了太久,已经睡着了。
正当他着急的时候,感觉身体被搬动,他麻木的腿恢复了木木的疼,过了一会,又变成复上草药的冰凉凉,头也被掰过来,转过去,手臂被温热的水包围着,哦,他好似恢复了知觉了呢。
一双柔软又有力的手按在他肚腹上,缓慢坚定的按动,终唤醒了沉睡的肠胃,力量从食物中汲取,送到一个个饿极了的细胞处,还有声音在他耳边碎碎念叨抱怨:“哎,阿云,你看看,我给你挑木刺,手也被针扎到了,好疼!”
“哼,等你好了,就罚你带着这个大项圈,跪趴在我面前,把我针扎的伤口巴扎好,不然甩你鞭子!”
“啧,这大项圈还挺重,我都不怎么拿得动,脖子都快坠断了吧,我给你揉揉!”
“这个酸奶很纯正,你尝尝呗!哦,你不吭声就是答应咯,我喂你!”
“呀,乌兰姆妈做的手把肉太好吃了,你闻一闻,一点膻味都没有,又嫩又香,等山河平稳了,我们弄点去青华园卖呗!”
“啧,原来草原的奶自然放一晚不会坏哦,会分层,上头淡黄色的就是奶嚼子,还可以熬煮出黄油,下头的是酸奶,好奇怪,为什么南安府的水牛奶就不行呢?真是一方水土养育一方牛哦。”
“乌兰姆妈家毡包有点小,我们挤挤一凑合一晚吧,放心,我不会撞到你的伤腿伤的!”
“嗨,又一天过去了,早啊!”
“你怎么还不醒呢,都说昏睡的人要手工排便的,你要是还不醒,我帮你哦?”
他感觉被子被掀了起来,下半身立马感受到了一股凉意,郭守云积攒的全部力量,冲到了眼皮上,终于睁开了眼,吐出了多日来第一个声音:“不,不用,我自己来!”
那样难堪不体面的样子,怎么能让她看见。
刘青青惊喜的帮他盖好被子,扑到他面前,无比欣慰:“阿云,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
乌兰也凑近看了看,由衷的感叹:“后生好样的,我寻到你的时候,你已经冻僵了,这么快就醒来,是老天的保佑啊!”
醒来的郭守云脸色憋得通红,支支吾吾对着刘青青道:“阿青,我,我想方便一下,你可以扶我出去么”
他的腿不能动,没拐杖,实在憋不住了。
刘青青尴尬了一下,轻微嗯了一声,扶着他起床,披上了厚厚的棉衣,到外面寻了个避风的角落,受惊兔子般跳回毡包,站在门口捂着烧得通红的脸。
乌兰语重心长:“阿青别吉,我救过很多冻伤的后生,他算是严重的,还受了腿伤,但是,他是醒得最快的,之前昏迷的时候,他嘴里挣扎着喊阿青,我想,阿青一定是对他很重要的人,让他牵挂放不下。”
相处两日,她觉得阿青别吉人品贵重大气,也不喊大人了,把她当成了自己的晚辈,希望她能得到世间一切的美好。
循循絮叨:“自从他醒来,眼睛便一直粘在你的身上,莫要辜负了这个满心都是你的人!”
眼前这对男女,让她看到了他的小儿子和儿媳,也是这样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但命运多舛,小儿子生死不知,儿媳漂泊零落,只剩下塔娜是她唯一的慰藉。
刘青青嗯了一声,阿云从未向她说吐露过这些,她也不知道啊,转过话题询问:“乌兰姆妈,我们今早吃些什么?”
乌兰满是沟壑的脸上,露出满足的笑意:“托别吉的福,我今早做羊肉烧麦!”
她舀出一碗面粉倒在盆里,加了半瓢底子沸水,用筷子搅拌成面絮,然后又加半瓢底冷水,洗干净手开始揉,嘴里解释:“孩子他爹,性格暴躁,人有些本事,以前天时好的时候,经常弄些野兔山鹰,或者硝制皮子,到边城里换些盐巴面粉茶砖白米,我也跟着去过几次,学来了小窍门。”
“这样分两次加热水冷水,面团揉好后弹韧有嚼劲,擀成很薄很薄的面皮,也不会破。”
确实,乌兰揉面很有美感,一下一下的捶打拉扯,乱糟糟粘连的面絮在她的手上变得听话老实,最后成了滑溜溜一团,盆里,或者她手上都没有一点白色的面皮。
她把面团放回干净的盆里,盖上锅盖醒发,开始调制肉馅。
依旧是羊肉,选的是羊里脊,菜刀剁得碎碎的,加入花椒面,干姜粉,盐巴,分多次加入清水成黏糊状,滴几滴麻油锁住水分,在拌入切得细细的沙葱。
充满水分的肉馅做好后放在毡外冷藏一小会儿。
面粉经过醒发,更劲道了些,揉成长条,切小成一个个大小均匀的剂子,擀成大小一向的薄圆片,十个一起撒上面粉防止粘连,再继续擀薄,直到每一层薄如纸片。
揭下一层面皮,手掌自然合拢,舀入一大勺调制好的肉馅,稍微握紧手掌,不用完全合封口,边皮弄成荷叶边一样的褶皱,放在蒸笼里,乌兰姆妈喊塔娜刘青青一起包,不一会,便包好满满一蒸笼的烧麦,锅里水已经沸腾,架上蒸笼,只用蒸半盏茶的时间便好了。
乌兰已经为四人准备了咸奶茶,除了昨日的奶茶,还有几碟子配料,分别是奶酪,奶皮子,果条,奶条和炒米。
母羊顿顿吃得饱饱的,羊乳充足,乌兰便做了奶酪,奶皮子,用昨日的酥油炸了果条,和奶条。
揭开蒸笼,烧麦皮由于原来的白色,变成了玉色,顶上四周的面皮像荷叶一样伸肆意伸展着,像一只只盛开的雪莲花。
夹一只烧麦放在碗里,淋一点点白醋,羊肉的鲜甜瞬间被激发出来,入口柔软有嚼劲,嫩香鲜甜,汁肥水美,好似把蓝色的天,带草的风网到了嘴里。
吃完一只又一只,转瞬间,三蒸笼的烧麦就全部被吃完了,再悠悠的端起咸味的奶茶,按照自己的喜好放一些果条,奶皮子,咸香的奶茶瞬间综合了羊肉的油腻,留下满口的丝滑奶香。
塔娜意犹未尽舔了舔嘴角的奶茶,打了个嗝,拍拍自己的小肚子,洋溢着满足:“姆妈,明天还能吃这个肉花花吗?”
乌兰嘴角扬起来一点,解释:“塔娜,这不叫肉花花,这叫烧卖!”
在她充满岁月的嗓音里,刘青青听到了那段和平融洽的日子:“之前啊,草原金人和赵人都喜欢去边城里换东西,你还不会走路的时候,我也带着你去过,还给你买了酸酸甜甜的糖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