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沈颜帮着薄金修把衣服收拾出来，单独放在一个箱子里装着，快递员很快过来，他一开始看着墙上的红字不确定，打了电话才走进屋。
薄金修于是干脆把门打开着，里面的空调也给开了。
后面又陆续来了几个乐器的买家，验货过程有些东拉西扯，看着屋里只有薄金修和沈颜两个学生，还想杀杀价格，薄金修干脆冷脸送人出门，再重新找卖家。
这样一通到了夜里八九点时，两人下午吃过的饭早已消化完毕，家里除了一台钢琴，还剩一把吉他。薄金修的脾气被磨出来，转了话题，“我下去买点吃的上来吧。”
他说着，沈颜给按住了，她拿了门禁卡，“我去吧，不然一会买家过来你不在，我应付不了。”
沈颜不等薄金修反应就出了门，但这个小区外没什么摊位小吃，她走了些路才看到家小饭馆，看着菜单点了两个菜，又去隔壁便利店里买了一些东西。
几袋子提回去，两人围坐在餐桌上沉默地吃着，小饭馆的味道不怎么样，大约是夜里食材不大新鲜，调料加的很猛，两人都是清淡口味，一顿下来吃的无滋无味，薄金修也没多少兴致，恢复了他原本那副不怎么近人情的样子。
沈颜看他心事重重，从一旁便利店袋子里拿出了两瓶罐装啤酒。
“喝吧，一醉解千愁。”沈颜一脸正经，薄金修看了眼，忽然捂着额头笑了下，“你……还真是可爱。”
沈颜觉得他的语气挺瞧不起人，干脆地把两罐脾气都打开，拿着其中一罐仰头灌了一大口，碰了碰桌上的那罐，“干杯。”
薄金修有些愣住，但很快拿起酒，跟她碰了一杯，“也好。”随后一模一样地灌了一大口。
两人干喝起来，没有吃下酒菜的经验，几口下肚很快喝完，沈颜又从袋子里拿出两罐来，薄金修惊讶，“你是买了多少？”
沈颜老实说：“一共就买了四罐，这啤酒太贵了，身上钱不够。”
“早说啊，早说我去拎一打上来。”薄金修笑出声，沈颜却皱着眉头，“不行，不能多喝，伤脑。”
她皱着眉看着酒，目光顺到落地窗前，看着下面星星点点的光亮，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感慨，忽然大声吼了一句，“让那些讨厌的人都消失吧！”
喊完瞬间她就清醒了会，但精神略微被刺激，身体却忽然有些困顿，以至于整个人有些麻木起来，即使在做完这种她平时打死也不会做的事情后，她依旧能稳当地站在原地，而没有想要找个洞钻进去。
“对！都消失吧！”薄金修跟着她同样喊了一句，两人对视了一眼，忽然就大笑起来，笑的前翻后仰，完全停不下来，手里的酒都差点打翻。
这酒很贵，不能浪费。
沈颜脑子里还剩下这句，又和薄金修两人碰了一下，她喝完就又吼了一声，“我真讨厌上学！真讨厌知道我不知道，还是要问我的人！真讨厌到这里！也真讨厌我出生！”
“消失吧！让我自己也跟着消失吧！”
“不能！”薄金修脸颊扬起一抹红，“你不能消失！要让该消失的人消失！”
“对，要让该消失的人消失！”沈颜觉得这个逻辑很对，她跟着吼了一句，双手举起转了个圈，忽然瞧见开着的门连接的走廊的感应灯亮起来，随后几个人出现在门口，站在那边面面相觑，一人迟疑地问：“我是来拿钢琴的买家，是这里吗？”
“是。”沈颜点点头，看了眼旁边的薄金修，不看还行，一看人已经躺在地上了。
沈颜撑着精神，看着他们把钢琴搬走，那人似乎还说了句，“省了邮费，我加点钱，发红包给你们。”
沈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等着人离开关了门，过去薄金修那边跟着人一起躺下，想着一块躺下去，瞥到他手背关节位置戳破皮的地方，从便利袋里拿出创可贴帮忙给贴上了。随即扯下沙发巾搭在两人身上，没过半秒就睡熟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沈颜是被光亮照醒的，巨大的落地窗投射进初晨的微光，结结实实地照在她和薄金修的脸上。她眯着眼，脑袋清醒的第一瞬间只觉得浑身腰酸背痛，脖子发僵。
微微一转身，薄金修的脸近在咫尺。
沈颜一个激灵坐起来，身上的沙发巾被扯开，将薄金修的脸给遮住了，他顺着这动静转醒，瞧见近在咫尺的头发乱糟糟的沈颜。
“昨晚我们睡在这里的？”
薄金修手撑着爬起来，一开口，两人都愣住，他的嗓子沙哑的厉害，沈颜当即摸了下自己的喉咙，“我没有印象了。”
她的声音同样有些沙哑，两人对视一眼，昨晚的记忆浮现脑海，怎么喝的酒，什么时候开始意识不清醒，又什么时候开始发的疯，甚至薄金修还打开钢琴弹了两首曲子，最后卖家过来……
沈颜忙问：“薄金修，你快看看你钢琴那笔交易有没有问题，昨晚我记得他说什么红包来着。”
薄金修在沙发底下摸出没剩多少电的手机，看了眼，侧过脑袋抓了几下后颈，“说是邮费省了，给我发了个红包，已经收货了。”
“哦，那就好。”沈颜应了句，两人瞬间又默契地转过身。但很快，沈颜听到薄金修那边传来的笑声，她羞愤地转过脑袋，薄金修早已转过来，看着自己手背上贴的乱七八糟的创可贴笑的正灿烂。
幸好屋里空调一直开着，两人只是小感冒。
不过两人在同一天声音发哑，叫丁进有些注意，沈颜借着帮丁进换衣服避开了这话题，她觉得要是让丁进知道是她买了酒，让两个酒量奇差无比的人倒头睡在地上一晚上，估计能气的当即出院。
两周后，丁进身体恢复的差不多，医生给开了一堆药后她办理了出院手续。丁进开始在家里办公，屋里不分白天黑夜的开着空调，温度正正好，方便休养。
小邱三两天来一趟，其实她们资料都是线上传送，家里就有打印机，过来这边丁进也没什么要交代的，开会也是线上开，没必要这么麻烦。
但小邱似乎因为丁进住院那段时间去的稀疏，有些歉意，还是回回过来。沈颜眼瞧着她瘦了一大圈，人似乎也是累的，话少了许多，和她也有了些生疏。
丁进很快投入工作，毕竟薄金修的案子开庭在即，在医院那段时间短暂如斯，她重新成了一台不眨眼的机器。
但薄金修案子结果他们大家心里都有预期，很快一审败诉，薄家在溪城小有名头，但这场官司被捂的严严实实，薄金修上下学也没受到什么影响。
是个人都很清楚，这案子就算上诉，大概率没有翻盘的机会。
收到通知那天气候湿冷的不行，不成型的雪花随着雨水落下来，马路牙子上的一层枯草上仅仅积了一层雪，既没有观赏性，也没有可玩性，平白地给整个城市添了几丝凄凉的色彩。
薄金修骑车过来丁家，大约是着急或是心不在焉，羽绒服是敞开的，围巾潦草地搭在脖颈上，鼻尖脸梢被风吹的通红。
丁进叹了口气，“结果你已经料到过的，不要再往回看了。”
薄金修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着档案，清楚地知道丁进不打算上诉，因为这个案子没有关键证据，虽然他一开始的目的也不在此，但事到如今，一直挺着的那口气，就这么泄了。
他定定地看着，沉默了很久。
“你以后真想走这条路，我会尽我可能帮你的，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高考。”
摆在眼前的路清晰可见，有且只有那么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