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争虎斗(二)
龙争虎斗(二)
一盏茶时间后。
张留涣上衣全被人扒去,光着膀子绑在椅上,万贞儿坐在他对面,指尖轻轻敲着椅把,观望着张元吉的动静。
呲啦——
剪刀划开泛黄中衣的交领,露出藏在里面的素帕,张元吉兴奋回头:
“找到了!”
张留涣面如死灰,轻轻闭上眼睛。
素帕展开,一行行用鲜血写下的字迹映入万贞儿眼帘,阅完之后,她颇为唏嘘:
“原来他早就怀疑你投靠了我,只是念在老天师的情面儿上,想着再劝劝你,才栽了跟头。”
张元吉眸光微动,露出一抹复杂神色,嘴巴动了动,却是无言。
万贞儿缓缓折起帕子,轻声叹道:
“在衣领里藏了十几年,真不容易啊。”
说罢,玉手一抛,素帕丢入火盆里,瞬间燃为灰烬。
证物已毁,张元吉的一颗心彻底放下,狠厉的目光射在张留涣身上,浓烈的杀气呼之欲出。
不待他动手,万贞儿先出声道:
“不急,先留着他的命,等解决了太子,我还要用他引周辰安出洞呢。”
文华殿。
听完人被劫走的整个过程,太子身子晃了一晃,连忙伸手扶住椅把,才将将站稳,咬牙道:
“好一个声东击西之计啊。”
小宦双膝跪地,强忍着肿疼的后脑勺,哭丧着脸道:
“都是奴婢无用,还请殿下恕罪!”
太子无力地摆摆手:“你先下去吧。”
“谢殿下!”
小宦千恩万谢地站起身,急忙退出殿外,陈准上前进言:
“殿下,各处宫门外都有盯梢的锦衣卫,奴婢这就召他们来,凡是昨晚离开西苑的,不管是人还是物,挨个侦查,定要找出张留涣!”
“去吧。”
“是。”
陈准快步退下。
夜已三更,睡意全无,太子缓缓坐回椅中,轻轻阖上双目,指尖按起太阳穴,一面苦苦思索,一面等着消息。
直至天亮,破晓时分,陈准回来禀报:
“殿下,凡是昨晚出宫的人和物,都查过了,没有张留涣的线索。唯有一样,贵妃命人往她娘家送了几箱赏赐,底下的人没法硬来,只能今天瞅个时机,悄悄潜入万府,暗中查探一番。”
太子微微思索了下,道:“别是调虎离山之计,人没出去,还在西苑呢。”
“那奴婢分一拨人去西苑,找个由头,把那些个枯井、水池都好好查一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只要贵妃想揪出舅爷,她就不会轻易杀死张留涣,只是——”
太子擡眸,望向窗外冉冉升起的红日,目光晦暗难明:
“人就算找着,信,怕是保不住了。”
“就算没了信,攀扯不到贵妃,咱们把人带到万岁跟前儿,当面锣对面鼓的说一说,杀一杀张元吉的圣宠也是好的!”
“嗯。”
太子颔首,重新燃起斗志,站起身来,正正头顶玉冠:
“咱们兵分两路,你去找张留涣,我去找熊保。”
东厂刑狱。
昏暗逼仄的牢房里,只亮着一盏油灯,闪着微弱的光。
沾满污渍血迹的墙壁上挂着蜘蛛网,一阵寒风从破裂的窗缝刮入,吹得蜘蛛网微微抖动,吹得地上的人儿不自觉打了个喷嚏。
地上的人儿面朝着墙壁躺着,身下虽铺了茅草,但潮湿的地面浸着丝丝凉气,顺着茅草缝隙直往体内钻,他裹裹破烂的衣领,愈发蜷缩成一团。
一群耗子分布在他身上,有的在小腿,有的在腰间,有的在肩头,全把他的身体当窝趴。他似是早已习惯,也不理会,只管睡自己的,不时挠挠溃烂生疮的手背,再没多余的动作。
吧嗒——
锁扣响动。
吱呀——
牢门从外打开。
身上的那群耗子一惊,吱吱叫着四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