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春猎(三)
皇家春猎(三)
这喊声传至山坡,众人闻声而望。
只见碧绿草地上,一人重重跌下马背,不知是死是活。
那马全身乌黑毛发顺亮,不知是谁先认了出来:
“好像是太子的马!”
朱见深噌地起身,快步走下坡去。
汪直与梁芳飞快跟上,皆是面容急切的模样,汪直故意向梁芳做责问状:
“好好的,怎么又摔了呢?是不是你没选好马?”
“哎呦!天可怜见!”梁芳做出擡手起誓的动作,“这马是万岁特意为太子选的北疆马,哪儿会不好呢?”
“难不成是太子急于求成?可他素日里沉稳平和,不是这性子呀。”
汪直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忽地一擡头,作恍然状:
“嗨,这会儿日头比方才烈多了,太子殿下哪里受得住?”
朱见深猛地停住脚步,擡眼看向天上的烈阳,担忧的眼神中溢出失望。
梁芳替他说出心声:“这总畏阳,也不是个事儿啊。”
朱见深默默叹了口气。
一下山坡,远远便传来哼唧哼唧的疼痛低音,只见茂盛繁密的草丛间,太子撑着手肘小心翼翼的起身,梁芳忙率人奔过去:
“殿下,别乱动,免得再伤着骨头。”
谁知到了近前,太子却完好无损的站定了身,腰板挺直,肢体舒展,丝毫不像伤着的模样,再定睛一瞧,地上还趴着一个!
原来方才太子坠马之时,幸好平安先一步扑趴在地,充当人肉垫子,用后背接住了他的落势,才算有惊无险,安稳渡过。
平安就没那么好运了,后背遭到重击,疼得龇牙咧嘴,此刻还哼哼唧唧个不停。
梁芳僵住。
太子指指地上的平安,催促道:
“愣着做什么,快扶他起来呀。”
“是,是。”
梁芳一挥手,两名内侍上前,一左一右扶起了平安。
朱见深在众内监的簇拥下后赶过来,见儿子无事,微微松了口气,只是再一看,袍角上蹭着些尘土,发间也沾上了草叶,显得颇为狼狈,与储君身份不符,不免轻轻摇了摇头。
梁芳瞥见,趁机用关切的语气进言:
“万岁爷,依奴婢瞧,为了太子殿下的安危着想,往后但遇晴天,还是免出门的好。”
太子眉心一跳,蓦地瞅向撒蹄跑远的马儿,顿时明白了一切。
正挺着肚揉腰的平安一听,立马跳出来护主:
“这事不怪太子殿下,都怪那马儿!”
太子闻言,心中大喊不妙,想要拦阻却是不及,平安一脸愤愤然:
“那马儿也不知道怎么了,本来好好的,忽然就发起癫,一个劲儿的撅蹄子,不把殿下摔下来不罢休。”
梁芳冷笑:“你是在怪万岁爷挑的马不好?”
平安登时变了脸色,也顾不得身上的瘀伤,扑通跪倒在地,颤声道:
“奴婢不敢!”
朱见深沉着一张脸不说话,太子连忙解围:
“爹爹挑的马自是极好的,怪就怪儿子没有摸清它的脾性,不知哪里惹怒了它。”
汪直恳声接话:“这骑马啊,使用缰绳次数越少,腿上动作越少,骑得效果越少,反之,您要缰绳勒得太勤太紧,腿上动作频繁的话,马儿就会搞不清您的指令,变得越来越急躁。殿下毕竟是新手,加上日头烈,心烦意躁之下惹急了马儿,也在情理之中。不打紧,下回记着就行了。”
他看似在劝导,实则把问题都归到太子头上,最终仍是指向畏阳一事。平安下意识的想开口为自家主子辩解,却被主子一个眼神制止,硬生生把话吞了回去。
太子不发一言,只静静望向父亲。
朱见深眼底流出失望,嘴巴动了动,最后吐出几个字:
“回去歇着吧。”
太子垂下眼睫,眼底亦流出失望,轻轻应了一声是,与平安一道离开。
朱见深望着儿子远去背影,长长一叹:
“唉,一国储君呐。”
汪直趁机道:“万岁爷,四殿下还等着您呢,要不咱们接着去骑牛?”
“好。”
朱见深在众人簇拥下回往山坡,与太子背道而行。
待走得远了,太子立马来问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