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总是这样错过

我们总是这样错过

苏清璃和青黛走到宫门口，马车就停在不远处，车夫垂首静

一切安排得妥帖周到，正如傅雪臣一贯的风格。

青黛轻声道：“小姐，上车吧。”

苏清璃看了眼朱红的高墙深院，拉住青黛的手，哽咽道：“青黛，你暂且等我，容我……去见他最后一面。”

踏入干清殿的时候，那道平日埋于奏章前的身影，罕见地立于窗前，明明身为九五之尊，背影却格外孤独寂寥。

苏清璃默默走到他身后，斟酌许久，才鼓起勇气，极轻地唤了他一声：“傅雪臣。”

傅雪臣转过身，不期然对上她含笑的眼眸。

这一刻，他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对的。

他冲她露出一个同样清浅的笑容，那笑意漾开一片深沉的、近乎温柔的苦涩。

“你……怎么还没走？”傅雪臣用极为寻常的语气询问。

“我是来跟你道别的。”苏清璃微微垂下头，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袖，声音轻得像一阵风，“此一别，怕是再无相见之期了，可你我之间……竟连好好看彼此一眼的时光都甚少，想来怕是余生都很遗憾。”

傅雪臣强撑的情绪终是崩下来，眼神温柔而悲恸，轻声道：“好……那你看仔细了。”

她擡起头，目光第一次毫无畏惧地、认真地描摹他的眉眼。

傅雪臣亦是如此。

“清璃，我曾妄想在你生命里留下痕迹，无论爱恨。”

他目光贪恋地停留在她脸上，真切道：“如今我希望你，别恨我，也别记得我，把我当作一缕无关紧要的风，吹过了，便散了吧。”

他希望她的未来是干干净净的，不要因为对他的恨太沉重，而绊住脚步。

“其实自从我知道你假扮谭溪，决定原谅你的那一刻，就已经无可救药地爱上你了。”苏清璃眼底却涌上一层薄薄的水光，“我无数次幻想，若是那天你没离开我，该多好。”

她顿了顿，才再度艰难开口：“今日亦是如此，我已经重新爱上你，终于想停在你身边时，可……你却为我铺好了出宫的路。”

傅雪臣整个人如同被定住一般，一贯深不见底的眼眸中罕见地浮现出巨大的愕然与无措。

苏清璃笑了起来，显得凄楚又讽刺，“你看，我们总是这样错过。”

看着她含泪却带笑的眼睛，傅雪臣只觉得一股钻心的痛楚蔓延。

一直紧绷的唇角微微颤动，“我——”

“你的爱是真的，我知道。”苏清璃打断他，眼中炽热的情感渐渐冷却，只剩下无尽的疲惫与苍凉：“可从头到尾，我最想要的，是绝不放开我的人，而你一次又一次推开我，从未学会如何紧紧拥抱我。”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傅雪臣的心上。

和离、休书、弃她与别人大婚、如今又逼她离宫……

过往如巨浪卷土重来。

是了。

她这一生，被至亲弃如敝履，所求所愿，不过是能有一个坚定不移选择她、绝不放手的人。

而自己，却一次次将她推开、让她重温被抛弃噩梦。

傅雪臣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骤然缩紧，痛得他指尖发麻。

视线迅速模糊，温热的液体毫无预兆地滑过脸颊，他这才惊觉，原来心碎到极致，是说不出任何话的。

苏清璃望着他，冰凉的泪滴滚落，灼得她整颗心都在疼。

“傅雪臣，我们永远都不要再见面了。”

一直紧绷的高大身躯几不可察地晃动了一下，傅雪臣下意识擡手想帮她擦眼泪，却又默默收回手，他已永远失去了为她擦拭眼泪的资格。

“好，我答应你。”

傅雪臣徒劳的偏过头，任凭泪水肆意。

苏清璃艰难地走到宫门口，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碎裂的琉璃上，带来钻心的疼痛，却依旧没有停下。

青黛远远看见她，忙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她，心疼地帮她擦拭那止不住的泪水。

“小姐，既然你这么舍不得陛下，为什么不留下来？”

“相爱之人，就不应该分开。”

苏清璃没有再回头，径直踏上马车。

“我不想忍受被他一次又一次地推开了，直到现在，他依然不懂……”

“走吧，青黛。”

马车一直驶出内城，到了外城喧嚷的街市。

窗外的风似乎都带着宫墙内没有的自由味道，却也让那份无所依凭的空茫感变得更加清晰。

苏清璃呼吸间都带着一丝轻微的刺痛。

青黛看着她毫无生机的侧脸，心像是被揪了一下。

琢磨着如何让她开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