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或许是对这个词汇有着什么隐秘的憧憬，一方通行鬼使神差的答应了博士的请求，来到了第二学区的雾虚研究机构。

但是他很快就后悔了，在见到那孩子的第一面。

那是个还没长大的小女孩，穿着宽大的基地病号服，一头和夕阳一般的橘色长发。因为被能力改变认知，看到他时，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容。

“五条悟!”

那样的笑容真挚到有些刺眼。从有记忆开始，就从来没有人对他露出过这样的笑容。

恐惧，嫉妒，贪婪，漠然……这些情绪才是常态。

而他也清楚，她之所以对他这般亲近，也不过是因为在她的认知里，他是另外一个人罢了。

这一刻，男孩的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莫名的预感。

如果，如果继续留在这里，他的生活会发生巨大的变化。

这样的认知让他烦躁，他开始后悔答应那个男人的请求。想一走了之，他操控方向，没多久就来到了基地大门面前。

研究机构当然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但是他是一方通行，level5的超能力者，学园都市最强。他的矢量操作可以轻松将基地的系统破坏，一走了之。

只要现在离开这里……

他的手指触上金属大门，指尖一片冰凉。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声音。

“五条悟，你想做什么呀?”

啧，竟然跟上来了。

我迷茫的看着站在基地门口的白发男孩，他背对着我沉默了。明明我们之间只有几步的距离，但那疏离和冷漠的感觉，让我感觉我和他之间仿佛隔着天堑。

叛逆期，不对，青春期会让朋友之间的距离变远吗?

我不懂，但是我讨厌这种感觉。我只想和五条悟变回以前的打打闹闹又亲密无间的关系。

“......老子要走了。”他沉默半晌后开口。

“你要走?是在这里待着太无聊了吗?”我不安的捏着衣角，但仍然努力微笑，“虽然我们现在离开，会给基地的叔叔阿姨带来麻烦，但如果是你想做的，我一定会支持你!我现在就跟他们说一声，然后就”

“不是我们，是我。”

白发男孩回头，那双红色的冷漠眼眸中映照出女孩怔住的面容。

“你留在这里接受治疗，老子先走了，你不准跟过来。”

一方通行不能理解完全信任一个人，甚至把自己的情绪寄托在别人身上，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他只觉得可笑。这世界上哪有谁会真的离不开谁。或许眼前这个小孩，只是因为同伴的死亡太过突然，没有好好的道别，才会差点陷入心灵崩溃的。

所以，只要他代替那个死掉的家伙，和她好好说再见，然后就可以结束这场可笑的闹剧了。

“就这样，再见。”

说完这句话，一方通行向她看去。却发现穿着病号服的女孩低下了头，头发在眼前落下一片阴影，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骗子。”

“哈?”

自以为已经给予了这辈子所有的耐心，却收到这样一句评价，一方通行感觉自己又要控制不住暴戾的情绪了。

但是她却抬起了头。于是他看到了那双橘色眼眸中不断溢出的眼泪。

女孩因悲伤而皱着眉，眼泪不断落下，她倔强的用袖子擦了擦泪水，可眼泪根本就止不住，反而愈演愈烈。

“明明约定好了，谁都不许说再见，明明说好了，要永远永远在一起的!”她用颤抖的哭腔说，“骗子!”

女孩咬着牙，向他一步步逼近。他还看到她眼中闪烁着的愤怒和倔强，仿佛夕阳下洒下光芒的波光粼粼的水面，被风掀起，于是水面化作一层层碎光。

莫名的，他心中的暴戾被这样的眼泪浇熄了。

太近了，他甚至有一种想要后退的冲动，但他是一方通行，怎么能被这样弱小的家伙压制住气势，于是他站在原地没有动，但浑身的肌肉却紧绷了。

她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衣服。

“我也说过，就算你想要说再见，我也会像牛皮糖那样黏着你的!”

她高昂的声音又低了下去。

“我们是最重要的家人，所以，别再开这种玩笑了，五条悟，”女孩把头靠在他的胸口，他听到自己陡然加速的心跳和她的声音，“我真的会当真的。”

为了保护自己，一方通行将自己的皮肤设定为“反射”，可以将除了氧气和重力等维持生命的基本能量以外的东西全部反射。但是这一刻，反射并没有起作用。

她毫无阻碍的紧紧拥抱住了他。这个瞬间，拥有学园都市第一的头脑，无时无刻不再进行演算的他，大脑一片空白。

在他12年的人生中，这是第一次被拥抱。

明明他根本就不是她口中的那个“五条悟”，这一切都是基于一个巨大的谎言，不管是基于自己平时的性格，还是基于事实，他都应该直接把她推开。

但是他没有动。

因为那颗无时无刻都在撕扯的心脏，像是被一阵暖流笼罩了。

这就是家人的感觉吗?

……还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