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劫掠
北衙禁军驻地,离昌化王陵不远。
玳瑁骑马直冲入营地,北衙守卫立即前来堵截。
她死死抱住马脖子,仓皇尖叫:“零陵县主出事了,我要见你们凌司阶!”
北衙禁军自然知晓,神策军司阶凌天水是零陵县主夫婿候选之一,听她这般说,众人交换一个眼神,收住了要将她从马上拽下来的手。
旁边校场的人也被惊动,一骑快马奔袭而来,马上人手持弯弓,威势慑人,正是凌天水。
看着狼狈不堪趴在马背上的玳瑁,他沉声问:“县主怎么了?”
“县主在山陵遭遇匪徒,侍卫与守陵士兵皆挡不住那些人,她……她被劫走了!”
“山陵?”凌天水瞥了昌化王陵方向一眼,略一思忖,吩咐身边士卒,“刘三,带人顺潏河往西一路过来;冯二,去大理寺知照崔少卿一声,说县主被流寇劫掠了。”
说罢,他示意身后马厩打开,一催胯下马匹,如箭一般飞驰出营。
身后近卫纷纷上马,挟着出栏的马群,跟随他疾驰向前方山原。
千灯在马背上颠簸得眼睛都睁不开,耳边尽是轰轰的风声。腰腹剧痛尚未散去,胸口窒息更难忍。
她下意识挣扎,想要挣脱匪徒的禁锢。
可对方马术娴熟,显然自幼便在马背上长大,哪是她这种闺阁贵女可比,一手勒马缰,一手扯下她的披帛,按住她挥舞的双手几下缠绕,紧紧打了个结。
“放开我!”千灯不甘地挣动身躯,却被他一掌按回了马背,在狂奔的马匹上颠得七荤八素,眼前一片错乱剧晃,连意识都昏沉了。
也不知奔了多久,马力疲惫,他们终于缓了下来,在山间休整片刻。
千灯捂着胸口,趴缩在草丛间,一副恶心欲呕、意识散乱的模样,爬都爬不起来。
“长安贵女,看着就娇生惯养的,这可怎么办?”那群人见她这副模样,凑到一起商议。
“怎么办?人已到手,当然是拖回去。”领头的蒙面男人跳下马,蹲在千灯面前,端详着她那眼神涣散的模样,捏着鼻子瓮声瓮气,“长安最漂亮的姑娘,老子抢到手可不容易!”
见他这般怪声,旁边的匪徒们都哈哈大笑出来:“对,拖回去,当咱们压寨夫人!”
他们虽然都蒙着面,但腔调古怪,自然与本地人不同。不过动乱以来,兵匪肆虐,各地南腔北调混杂,倒也不奇怪。
千灯有气无力地瞪着面前的男人,张了张干裂的口,却因为虚脱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男人取出身边的水壶,捏开千灯的嘴巴,给她灌了两口水。
他动作颇为粗野无礼,等她喝完了水,还捏了捏她尖尖的下颌,嘿嘿地笑了两声,得意之情难以掩饰。
千灯别开头摆脱他的手掌,愤愤地咬住下唇。
他哪肯罢休,将她的脸又强扳回来,审视着她苍白虚弱的面容,想到她终于落在自己手中,越看越得意,大拇指上移,在她唇角抚了抚,俯头就想亲一下。
一低头他才想起,自己脸上还带着个黑布面罩。
正考虑是不是掀起面罩坚持亲下去时,背后旷野疾风,挟着马蹄声急促而来。
他立即起身,回头看去。
暮色苍茫的荒原上,天际有隐约的烟尘扬起。
他不敢置信,瞪大眼看向对面来人。几乎是一瞬间,连人带马的身影已经呼啸显现——
是一群大唐的轻装将士,正策马奔袭向他们。
一马当先领头的人,虽隔了老远,面容在薄暮之中看不分明,但肉眼可见的剽悍威势,让他心惊胆战,认出了身份。
“不会吧,这么快?”
他一把扯起千灯,手忙脚乱将她推上马背。
千灯自然不肯就范,在马背上挣扎着,扭头看向来救自己的人。
凌天水。
虽然他责备她、不满她的所作所为,可他终究,还是来救她了。
奔袭至此,马力已竭,凌天水胯下马速度已然减缓。
他抬手唿哨,让身后另一匹马疾冲到身旁,随即手在马背上一按,高高跃起落在接力冲来的马匹上,动作轻捷迅猛间,已换了新马。
新马蓄力已久,向前急冲时携着滚滚烟尘,在暗紫色的暮光中,如离弦的箭一般奔射而来。
见他这般威势,匪徒们吓得头皮发麻,手忙脚乱上马逃离。<
千灯挣扎着想要阻缓对方的动作,可惜手被绑着,脚又蹬不到马匹,完全无能为力,只能任由对方带着她向前奔逃。
天色愈晚,林间夜枭鸣叫凄厉,劫匪带着她一路向前狂奔,不辩目的,不择方向,只顾着往前奔跑,
可惜这群人的骑术再怎么精湛,毕竟马匹已经疲惫,而后方凌天水又太过彪悍,本就一箭之地的距离,此时已越拉越近。
眼看被追上只是迟早的事,领头匪徒咬牙咒骂了一声,一个唿哨,奔逃的匪徒们顿时四下散开。
数十骑在黑暗的原野上分散,汇入茫茫山川,要想找到劫掠千灯那一骑,显然千难万难。
可惜,就在匪徒们自以为得计,对方已束手无策之际,却见前方黑暗中忽有星火燃起,照亮了蜿蜒的潏河。
这条横断东西的河边,早已有士兵坐待。
而匪徒们正如被狼群追逐驱赶的山羊,钻进了预先设下的包围,不得渡河,反被分而击之,顿时溃散。
前有堵截、后有追击,一瞬间匪徒们哪敢应战,慌不择路中只能沿着河道乱窜,在杂乱树丛中亡命奔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