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兄弟阋于墙
029.兄弟阋于墙
师鹤与这次沉默了半晌,才借由仙童之口解释。
天机阁的修士,并非只能占星卜卦,另有一项能力便是能测算一人的命格,好比此人一生年寿几何,官至几品,又或是修行一途的终点……当然,并非个个修士都有此等本事,但师其鸢无疑是精通此道。
她若想要,便能从阎王手里抢人,替人改写命格,逆天而行,也不在话下。
所以,师其鸢受人之托,出山所行的,乃是为人改换命格,与天为敌的事情。
听完这些,仙童幽幽长叹了口气,谢灼僵滞了半晌。
仙童又收到师鹤与的授意,对谢灼道:“我们已经将我们所知的,悉数告知,但事关天机阁秘辛,还望谢公子与息仙尊为我们保守秘密,不与外人言。”
白骨铃也被谢灼留了下来,毕竟是故人遗物,自然要留与他们,聊慰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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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家的人几次三番来请谢灼,他都百般推拒,直到这一日,实在是挨不过了,他才终于踏进了庭午苑。
甫一踏进院内,便有一支狼毫向他额头袭来。
谢灼耳清目明,一手抓稳了狼毫笔,步调悠然地走了进去。
只见一位中年男子身穿玄衣,眉眼冷冽,蕴含怒意地看着不着调的谢灼。
谢灼看出来,在他进来之前,中年男子正在清心练字,桌上摆着的正是他写出的书画。不过,待谢灼一来,这字就是无论如何也练不下去了。
此人也正是原身的父亲,谢尧。
在原身的记忆里,谢尧对自己这个大儿子一向淡淡的,没有多么浓烈的父爱,但也谈不上厌嫌,不过自从续弦陈绾入了谢府,有了谢澜的衬托,再加上陈绾煽风点火,他们这对父子的关系就愈发势如水火。
当然,这都是谢尧单方面的打压和贬低原身而已,原身只好默默含泪地在角落委屈,根本不懂得为自己争辩一二。
顶多是在谢尘宁那里,得来一星半点的安慰而已。
在谢尧眼中,自己这个大儿子,就是个十足的无能脓包。天赋平庸也就算了,还整日里小肚鸡肠,天天挂记着与澜儿的那点龃龉,心里不知道有多少阴私的算计。男子汉大丈夫,偏生一副柔媚之态,还做出一副柔弱可欺的模样,来博得众人同情。
简直可恨无比!
谢灼再次感叹了一番原身的凄惨,他从小被人簇拥,实在没有体会过不受待见的滋味,毕竟原身和他生得一般无二,如此俊俏究竟怎么会有人能不喜欢的?
在谢灼看来,谢尧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就只知道拉偏架的人,根本不配为人父。
他本就是被强请过来的,见谢尧只顾着恼火却不发一语,忍不住出言讽道:“父亲特意请我过来,等我来了却又如此怒火中烧,看样子我真是来得不巧了,父亲不想见我,那我还是先走为妙,免得再折损了父亲的阳寿。”
说罢,谢灼竟真的转身欲走。
谢尧面色铁青,被气得不行。
他搁下笔,对着谢灼寒声道:“逆子!你这是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谁教得你如此寡廉鲜耻,连为父也不放在眼里?!”
谢灼终于顿住了脚步,又回身道:“父亲,我这也是为您老的身子着想,万一被气出个好歹来,也是您自己吃亏不是?”
谢尧重重地拍了一下桌,他本是为谢澜一事来找谢灼算账的,但被谢灼轻飘飘几句话给激得忘了正事。
他沉下脸来,质问道:“你可知晓,澜儿在万骨窟里过得是什么日子?你竟然能如此心安理得,毫无悔意!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兄弟阋于墙,辱我谢家门楣!”
谢灼道:“你只知来问罪于我,又怎么不问问你的好儿子究竟做了什么事,才被罚进万骨窟,何况,此事分明是谢尘宁一手操办,你拿他无可奈何,就来找我的茬,是觉得我很好拿捏吗?”
谢尧一时被呛住,半晌憋不出一个字来。
但他也绝无可能在谢灼一个晚辈面前认怂,正要说什么。
谢澜竟然忽而跑出来,向谢尧躬身一礼而后道:“父亲,此事确与他无关,还请父亲不要再怪罪于他了。”
谢灼挑眉,没想到谢澜进了一回万骨窟,竟然还转性了。
那倘若不是谢澜在谢面前嚼舌根,谢尧又为什么非得提溜他过来?
谢澜始终低着头,果真是被万骨窟给驯服了,谢灼心里觉得,真没意思。
谢尧一口气没提上来,愈发脸色难看。
一位年纪不大的妇人从回廊转步而来,她修为不高,眉眼间有几道细纹,可见岁月的痕迹,但也无损那秀美的容颜。
她便是谢澜生母,谢灼的继母,陈绾。
陈绾对着谢尧柔声劝慰道:“尧郎,阿灼该也不是故意的,他年纪小,又跟在仙尊身边久了,一时间置气,才说些不知轻重的话,也是无心之失。”
谢灼算是看明白这出戏了,谢澜虽然吃一堑长一智,不敢再与他作对,不过却有一位爱子心切的好母亲,一心要借谢尧的手让他吃点苦头。
谢尧果然听不进去:“十八岁了,还算什么小孩子?他难道还要一辈子当那叫人生厌的炉鼎吗?!”
这话也是厚颜无耻。当初谢家式微,他们为了保全家族,不惜把原身推出去当一个上贡的礼物,现在反倒觉得炉鼎一事有损颜面了。
谢尧没说几句,便又被另一位僮仆请走议事,只吩咐叫谢灼到廊前好生跪着,面壁思过,什么时候脑子清醒了再起身。
为免谢灼拒不从命,谢尧还特意留下来两位大能盯着他罚跪。
两人一左一右,眼见便要将谢灼按在地下,但谢澜却急急忙忙来拦住他们的动作,呵斥道:“住手!”
两位大能面面相觑,满心困惑,但又碍于谢澜在谢尧跟前一向得脸,也还是不解其意地停住了动作。
谢澜也并不想帮谢灼,不过他上一回亲眼见着谢灼在绝境中晋升,属实是至今想起都不住后怕,他压根不愿再招惹谢灼这尊霉神,省的又被谢尘宁抓住小辫子。
偏生他母亲无论如何咽不下这口气:“谢灼是什么东西?他现在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凭什么将你害成这幅模样,自己倒逍遥自在,有我和你爹在,绝不会叫他越过你去。”
陈绾恨铁不成钢地看了谢澜一眼,那眼神里写满了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