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便宜兄长
023.便宜兄长
鞭子愈发勒紧,谢灼的呼吸轻得近乎消失,恍惚间,他的眼前忽然闪现一些破碎的画面。
小谢灼跟在小谢澜身后,头一回见到这个陌生的弟弟,他是很想要当一个好哥哥的,然而谢澜却不喜欢他。每一回小谢灼想要跟他亲近,奶声奶气地喊他“澜弟弟”,都会被谢澜一脸不耐烦地推开,而小谢灼却依旧热情地贴上去。
因为小谢灼不得谢父欢心,谢家的子弟小小年纪也懂得拜高踩低,只有小谢澜与他是血脉相连,他始终乐此不疲地讨好小谢澜。
直到有一次小谢澜自己不小心从谢家阁楼上摔了下来,那时小谢灼想要伸手去拉他却只抓住一片衣角,然而小谢澜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告诉谢父:“父亲,是阿灼哥哥,他把我推下来的!”
小谢灼浑身的血都冷了下来,他讷讷摇头:“不是……不是我。”
可是已经没有人在乎他的辩解了,谢父失望地看着他:“你身为兄长,却做出这样的事情,真是丢尽了我们谢家的脸!”
小谢灼被关进暗牢里反省了一个月,出来后他就不受控地开始害怕黑暗,对于稍微暗一点的环境都会不自觉地害怕,必须要找到光源才能稍稍安定下来。
而现在,谢灼眼前就是一片漆黑,和那时的光景交错,他一时间分不清自己是谁,又究竟身在何方。
谢澜聒噪的声音还在继续:“谢灼,要是你再不认输,我的白玉鞭可不会对你留情了。”
谢灼终于自混沌中恢复片刻清明,看着谢澜的眼神彻底失了温度,他再次燃起符咒,然而却被谢澜轻而易举地捏碎,符纸化成齑粉,零零碎碎散落。
谢澜的嘲笑声绵延不绝,谢灼却已经没有再听。
此时天色忽变,彩云汇成一片,纯粹清净的金光倾泻而下,天地震动,不系城内异象突生。
谢澜游刃有余的神情终于出现了裂缝,他不可置信地后退了一步,落在谢灼身上的视线仿佛在看一个怪物,嘴里喃喃:“不可能!明明……”
然而后面的话他却未能再说出口,谢灼竟然在这种关头晋升了?!
谢灼只感觉有一道灵力贯通他的经脉,奇迹般地修复了那些鞭伤,而且他的丹田里有一股舒适的灵气流转之感,看着谢澜一脸悚然,他也终于明白了这是什么情况。
原来,他这是晋升了?
这一回,谢澜的威压没能再对他造成丝毫威胁,同为金丹期的修士,谢澜已经无法再对他进行越级压制。
但即便如此,谢澜的修为仍旧比他高出一截,却仿佛看见了什么令他极为恐惧的事情,已经根本顾不上与谢灼对战,只想脚底抹油一走了之。
有了这样的机会,谢灼怎么可能让他轻松跑路。
他发觉自己对灵气的操纵更进了一步,信手捏了个符咒,发现自己可以凭空凝出水箭。
他擡眼,看着那个落跑的身影,决定就拿他来试一试这水箭的威力好了。
谢灼擡手轻轻一拉,一发水箭以离弦之势破空射出,裹挟着磅礴灵气刺入谢澜的左腿。
“啊啊!”谢澜撕心裂肺的痛呼声响起,他中箭的地方流出汩汩鲜血,甚为骇人,配上他那狰狞的神情,更加不堪入目。
谢灼好整以暇地欣赏谢澜的惨状,顿时觉得神清气爽,他便又发了一箭,射在了谢澜的右腿,让他彻底弯下脊背,根本走不了,逃不掉。
谢澜已经疼得龇牙咧嘴,他看着一步步走近的谢灼,简直感觉死亡的阴影铺天盖地的笼罩下来,他甚至不敢对着谢灼大声惨叫,小心翼翼地盯着谢灼,生怕他再发一出冷箭。
谢灼走到谢澜跟前,眉眼弯弯,笑容可掬道:“怎么样?只要你现在跪下来认输,我就饶你一命哦。”
谢澜立刻跪倒在地,若不是怕谢灼嫌弃,他恐怕能扑上去抱着谢灼的大腿求饶。
现在别说是让他认输了,就是让他磕头,谢澜也绝无二话,他哆哆嗦嗦道:“我输了我输了!求你放过我吧!”
谢灼笑容微顿,看着一点不抗揍的谢澜,顿时失去了兴致,这人没有半点骨气,好歹也先殊死抵抗一下吧,让他觉得自己赢得毫无成就感。
不过,他这也算是顺带为原身出了一口恶气了,终于大发慈悲地准备放了谢澜。
此时,外间忽而传来一阵细碎声响,有另一波人来到此地。
一群身着谢家弟子服的少年正浩浩荡荡地走来,其中一位领头的青年气质卓然,夺人眼目。
一位白衣青年立在不远处,正静静地望着他,气质缥缈出尘,如同遗世谪仙,谢灼没由来地心悸一刹,与之相关的记忆不受控地涌入脑海。
此人乃是谢家新任家主——谢尘宁。
原身在谢家的日子水深火热,一派难熬,若他能选,定然不会愿意生在谢家。但有一人,却是例外中的例外,不像其他的谢家人一般在原身仙根有缺后,对他肆意欺凌,反倒处处维护,从不因原身的天赋而低看他一分。
因着谢尘宁虚长原身十岁,原身平素里也便大着胆子唤谢尘宁一句兄长,而谢尘宁无可无不可,算作默认了。
实话说,以原身的身份,喊谢尘宁兄长实属高攀,他不过是谢家旁支的不能再旁支的一脉,而谢尘宁则是本家嫡系弟子,板上钉钉的未来家主,和原身这种相当于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不可同日而语。
可想而知,原身心中对这位兄长有多么感激与爱戴了。而谢尘宁也不负清风兰雪之名,但凡发现有人仗势凌人,欺辱原身,便必定会为他出头,原身的日子这才算好过了些。
不过,原身也是个不开窍的,生怕搅扰了他的兄长,但凡谢澜欺他辱他,能自己忍着就一定自己忍过去,决计不肯轻易麻烦兄长。
但现下换成谢灼,他才不懂什么叫脸皮薄,什么叫适可而止、进退有度呢。
幸好方才晋升,灵力只是修复了谢灼的经脉内伤,而他此刻的形容狼狈依旧,正好有现成的罪状可以指控。
于是谢灼便立时收敛了冲天的杀意,眼角挤出一抹凄凉的眼泪来,柔弱无助地试探性唤了一声:“兄长?”
谢尘宁缥缈的声音响起:“阿灼,发生什么事了?”
谢灼不知为何,总觉得自己这位便宜兄长有种高深莫测、不可捉摸之感,好像有种自己无论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都会被看穿一样。
他一时有点心虚,差点没能演下去。
不过,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不卖惨再坑谢澜一把,岂不是错失良机?
他打定主意,便顶着一双通红的眼眶,泫然欲泣的模样,委屈巴巴地道:“兄长,谢澜他看我不顺眼,便趁机毒打了我一顿,我好不容易才逃出他的毒手,幸好兄长你来了,否则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奄奄一息的谢澜本来站起的半截的身子险些给砸回原地,刚才那个满脸写着“我要取你狗命”的人是谁?
谢澜敢怒不敢言,他已经被谢灼凶残的打法给吓破了胆,在谢尘宁面前更是不敢造次,而且谢灼反应极快,在谢尘宁投来眼神的那一刻就火速收回了水箭,是以他现在除了站不稳之外,没有任何外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