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海惊涛(9) - 全世界都以为我和我马甲是一对 - 四海孤舟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怒海惊涛(9)

怒海惊涛(9)

九天之上,“天道”通过碑掌管天地已久,自然察觉到了它早早预定的盛大死亡发生了变动。

“为什么要阻碍我呢?”

愤怒之余,它的语气里也充满了茫然不解,它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在狡辩,“你在为他们死亡的宿命而不甘?别再惺惺作态了!如果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挠我的计划,我根本无需一次性吞噬这么多低级的食材……”

“我一向不吝啬于给猎物们更多喘息的时间,让他们陷在“平安”“幸福”的美梦里,繁衍生息为我诞下更多食物——然后再来到我的面前。是你破坏了这一份耐心。”

“都是你的错啊,如果你从未试图在人间取代我的位置,如果你不存在就好了,”“天道”顿了顿,带着些恶意地呼唤,“……弥?他们是这么叫你的吗?”

弥一手托着青铜炉,炉中晶亮的香火灰烬源源不断飘落人间,一手如祈祷的姿势一般,娴静而悲悯地竖于胸前,祂像一尊白玉雕刻的神像,无声站在北域上空。

闻言,祂擡起头,隔着重重云端与“天道”对视一眼,微微一笑:“这就是你的诡辩么?无知无觉地被掌控、被食用,和用血泪谋求一个自由、光明的未来,究竟哪个更好呢?”

还不等“天道”回答,祂已经给出了答案:“我不知道——所以我哪个都没有选择。”

“是你所瞧不起的芸芸众生的信仰,帮助我走到这一步……那么,在我们真正倒下之前,血和泪,就先由我们来出吧。”

“天道”无暇注意到祂口中的“我们”,怒极反笑:“那就让我看看吧,单单流尽你的血,能否阻挡我定下的命运!”

下一刻,弥感受到一股力量在与祂拉扯,就好像有另一只手在夺取祂改写死局的笔,让被强行改道的河流拐回原点。

弥轻轻扯下眼前的白纱,露出一双璨金色的、煌煌如日的眼眸,当这双眼睛缓缓睁开,像是日轮自黯淡的天地间初升,从宿命的初始一直看到终末。

金眸低垂,在弥的视野内,脚下北域的未来时而是一片静谧祥和,河清海晏;

时而却是血流漂橹,横尸遍野,长着人脸的森白骸骨穿梭在坍塌的楼房和残破丧幡之间,像饿极了的野狗般寻觅食物。

正常的景象和丧白、血色不断穿插,几乎要染红弥原本剔透的眼眸。

青铜炉不断震颤嗡鸣,与“天道”的力量碰撞起来,一时陷入僵持之中。

而地面上,瞒着长辈偷偷过来的霍清歌和李文言正焦急地穿梭在逃亡的人群中。

太过混乱对于抵抗灾祸并无益处,他们一路上试图安抚被恐惧和慌乱填满脑海的人群,但在这种情况下,只要有一个人还在尖叫、逃窜,所有人就无法平静下来。

嗓子喊得嘶哑,霍清歌站在纷乱流动的人群中,肩膀不知道被撞到多少回,脑后盘发的发簪也在不知不觉中掉落了,长发凌乱地披散下来。

她有些无措地抱紧怀中之琴,眼底倒映出一片乱象。

只觉得这茫茫天地是一壶煮沸了的水,身在其中的每一个气泡都身不由己地、被挤向未知的方向。

……

涛澜汹涌的海面上,天音尊者侧身斜抱着古琴,指尖轻灵地拂过琴面,顿时无弦而响,缭缭琴音倾泻而下。

霎时间,四周灵气暴涨,看不见的灵力被音律凝聚为一条条绵长、柔韧而锋利的丝线,甩向龙尾女妖,掀起一层层重山叠嶂似的波浪。

女妖身前的十几具海妖骸骨瞬间破碎,被庞大的灵力碾压为尘土,女妖毫不在意地瞥了它们一眼,便笑意盈盈道:“天音……在人族中,你确实算是数一数二的大能,但与我为敌,可是与整片极光海为敌。”

“我的来历,会比你所能想象到更加古老,”女妖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戏谑道,“不如你乖乖送上门来,t让我吃个一双腿?那样我心情好了,还能留你一命以及弹琴的双手。”

天音尊者本就对横空出世的女妖有诸多猜测,极光海这片区域,按理来说是不可能孕育如此强大邪性的妖孽的……

更何况,哪怕它即将造下那么严重的杀孽,身上散发出的妖气却澄澈、深邃如海,单看气息推测,应当是性格纯真直率的妖,而并非眼前这般肆意疯狂、杀.戮成性。

如今一听女妖所说的“古老”,天音尊者眼前又浮现出长明陨落前的恐怖雷霆,一下子通过错误的过程,误打误撞得出了正确的结论——她以为眼前的女妖,便是当年降下雷劫的不公残暴的“天道”,至少也是它的化身。

于是天音冷笑一声:“可我早在多年前,便想杀你了。”

女妖看着她眼中的仇恨,偏了偏头,语气平淡地陈述道:“找死。”

话音刚落,它便化为一整条白龙,龙吟之声震动天地,惊起无数海水倒流,在空中卷成无数通天的水龙卷,咆哮着冲向天音尊者。

一时之间,天空与大海尽是一望无际的阴沉,模糊了天与海的边界,人身在之间渺小如蜉蝣,似乎随时可能被这末日一般的景象撕碎。

“天音现在需要帮忙吗?”易玦在后方一刀斩下一具白骨的头颅,擡起头担忧地想。

“不必担心,天音当年可是仅次于我的强攻手,”星浔声音淡淡道,“这种程度,她虽然最后的赢面不大,但至少能撑个三天三夜吧。”

沉默一下,星浔补充道:“让她发泄一下也好。”

“自长明神魂破碎之后,怒火已经在天音心底熊熊燃烧了几百年,只待这一天迸涌而出。”

“等她发泄完了,力有不逮,我再前去助她一臂之力。”

哎。

易玦在心底惆怅地一叹。

天音尊者痛失挚交的悲恸和愤怒,又何尝不是天下人的缩影呢?

几乎每分每秒,都可能有人因“天道”的私欲而死,连魂灵都被一点不剩地嚼碎。

甚至天音比其余人幸运得多,她知道自己的仇敌是谁,清楚自己的不幸来源于何处,更有能力亲手复仇。

随着时间的推移,不少原本手忙脚乱的修士也在战斗中冷静下来,开始有条不紊地合作抵抗白骨,脚下堆积的残骸垒成一座座坟墓般的小山。

还有来自同宗门的修士相互配合,组成剑阵合作御敌。

海岸边的情况逐渐控制下来,易玦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弥的感官就与她同步了一瞬。

通过弥,她清晰地看见一直试图和弥争夺北域掌控权的“天道”,蓦地松开绝大多数人的命运,集中力量攥紧了一个单独的个体。

——那是一个刚刚满五岁的小女孩,扎着两条粗短乌黑的辫子,脸上还带着一条条干涸的泪痕,被母亲拽着手穿梭在拥挤的人群中。

被“天道”握住命运的刹那间,厄运便接踵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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