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卷(10) - 全世界都以为我和我马甲是一对 - 四海孤舟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山河卷(10)

山河卷(10)

魔界,第一都边陲。

一望无际的荒原上连野草也寥寥,裸.露的深色土地布满裂痕,只余风在上空盘旋,猎猎风声回响不绝。

在这里,还能看见天边火光夺目,缠绕异火的黑龙与万里长卷纠缠不休,时不时引得天地震动,万物奔走。

即便相隔千里,那源自于上位者的威慑力依旧铺天盖地而来,霸道地压在所有人心头。

“少家主,根据那人的情报推测,剑侯大人应当就会从这里进入都城。”裨将疾步来到将军马前,单膝跪地,禀报道。

一天之前,一个身上带着魔君的气息,自称被赐名“楚月初”的奴隶前来,上报了失踪多年的血衣剑侯魏危棠的下落,立刻得到将军的重视。

如果让激进派得逞,操纵魏危棠从此处闯入第一都大开杀戒,那平日镇守于此的官兵必定不是他一合之敌,届时城中恐怕会血流成河,民不聊生。

激进派的作风堪称疯狂,好像打定主意即使不成事,也要让魔界乱起来。

“好,好……”将军似乎叹了口气,凝神望向远方,吩咐道,“再等两个时辰,若情报无误,赏那有幸得魔君殿下赐名的奴隶黄金千两,若他有意,本将可向度鸦推荐他。”

“这是本将与他的决战,你且让其余人回去吧,以免误伤,此地留几位亲信即可。况且,他们大部分人应当也受不住这威压。”

健硕骨峻的白马上,白衣将领腰缠银丝软甲,佩着一柄煞气冲天的长剑,剑身墨黑,在光下却隐隐泛着血光,恍若刚刚经历了鲜血的浸透浇灌。

剑气势磅礴,压抑恐怖,但剑的主人却眉眼天生带几分笑意,气质端方有理,温润如玉。她右手执一雪色折扇,其上苍劲有力地写着“天道酬勤”四个大字。

如果易玦在这里,应该能认出她的模样与谢陨有几分肖似,眉宇间的神韵更是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少家主……”裨将微微擡头,欲言又止。

他从几百年前就开始追随将军,那时候谢云回还不是声震朝野的白羽将军,只是以谢陨长女、谢氏家族下任家主的身份在军中历练,他称呼谢云回“少家主”的习惯也是从那时起养成的。

而如今世人提起谢云回,早已不会想到她的少家主身份,只会想起她一手出神入化的剑法,算无遗策的谋略,盛赞她“剑如魏危棠,谋似谢如玉”*。

谢云回曾经好几次要求他和军中其他人一样,称她“将军”就好,但他总也改不掉,后来谢云回也只能无奈作罢。

跟随谢云回这么多年,他自然知道血衣剑侯与她关系亲密,亦师亦友,尽管两人未曾举行正规的拜师礼,但魏危棠对她可是毫无保留倾囊相授,尽心尽力如对待亲生儿女,没人能说他们不是真正的师徒。

而现如今,这对师徒却要拔剑相向……

“我没事,”谢云回平静地笑笑,“自师父失踪以来,我就想象过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好了,你们别担心,我承受得住。大敌当前,却还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这像什么样?”她故意戏谑道。

裨将扯了扯嘴角,终还是没能笑出来,只得深深垂头:“末将告退,祝将军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无意识地握紧了缰绳,谢云回嘴角勾起嘲讽的笑意,摇头喃喃道:“逼得夫妻决裂,手足相残,儿女攥紧父母的咽喉,徒弟剑指师父的心头……这都叫什么事啊。”

普通士兵们撤离后,荒原更显萧索无人气。

谢云回不知等了多久,忽然神情一肃,紧紧盯着某个方向。

“兹……兹——”

剑刃与砾石摩擦的声音破开风声,传入耳中。

一个血红的身影摇摇晃晃地从视线尽头走来,也不知道他这一路上斩了多少挡在他身前的魔物,浑身上下都被血液浸透,随着他的靠近,一阵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他拖拽着那把令世人惊惧的玄铁重剑,剑锋饱饮鲜血,振荡着近乎尖锐的杀意。

“师父……”松了松缰绳,谢云回让马儿向前几步,喟叹一声,“如此浑浑噩噩地活着,再造杀孽,怕是非您所愿。”

“就让徒儿送您最后一程吧。”

呆滞的眼眸微微动了动,魏危棠擡眼,与谢云回对视一眼。

刹那间,谢云回跳下马背,身影如同一柄雪亮的利剑,向敌人冲去。

两人拔剑相向,剑刃碰撞在一起,碰撞处几乎生出火花,利刃割裂长风,挥出的剑气不断在土地上留下深刻的痕迹。

不过几息间,两人便交手数招,速度快得让人看不清,旁人瞪圆了眼也只能看见虚影。

魔气澎湃,尘土飞扬,在远处静候结果的裨将们逐渐看不见两人的动作,骏马也像是被这沉重的氛围感染,马蹄焦虑地踏着地面。

许久,一人眼尖地发觉,那纷飞的尘土逐渐平静下来,有缓缓沉降至地面的趋势,声音嘶哑地开口:“这、这是不是结束了?将军她……赢了吗?”

谢云回的几位亲信面面相觑,心中难以抑制地生出几分期待,却又难免忐忑不安。

谁都希望有人能在这时候给出一个肯定的回答,但谁都不敢开口。

很快,尘埃落定。

一抹雪白破开昏黄,谢云回的身影在浑浊的尘土后显现出来。或许是出于苦战之后的疲倦,她走得很慢很慢。

裨将们纷纷松了一口气,脸上却不见喜色,眼底忧虑不减,都小心翼翼地望着谢云回。

等谢云回走得近了些,他们看见她身上多了几处伤痕,软甲连同皮肉被划开,严重者深可见骨。她的脸上、头发上,都沾了不少尘土,雪白的衣裳被血染红——有的是她自己的血,有的是魏危棠的血,两者混合在一起,浸湿白衣。

眼神中有几分茫然,谢云回步履踉跄,她似乎以为自己还行走在梦中。

在亲信们面前停下脚步,沉默良久,她才开口轻轻地说:“师父死了。”

风声呼啸,如同哭泣声。

“师父死了——”

昏昏沉沉地再重复一遍,谢云回好像在告诉别人,也好像在说服自己。眼眸中的空洞迷茫被打破,她露出极其痛苦、悲戚的神色。

裨将张了张嘴,却未能吐出一字半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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