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水

潜水

在海岛的日子每一天都被阳光、沙滩、海浪和穿过椰林的风填满。

庄司丞习惯晨起去潜水。早上起来管家把早餐送到房间，他吃完之后就往脸上脖子上仔仔细细地涂防晒泥。

防晒泥对海洋友好，开始他就是乱涂一气，要么把自己涂成脸部煞白的孤魂野鬼，要么是阿凡达。被栾恕吐槽了几次之后开始注意搭配，先用肤色的泥打底，再用彩色的泥在脸上抹彩条，画出来的效果帅气不减，还增添几分野性。

【今天这个好看。】栾恕评论。

庄司丞很高兴，又把泥抹得更均匀一点。

【帅了帅了。】栾恕夸他。

最开始的时候这人比较浪，还裸上身，后来身上涂泥卸泥工程太大他就老实了，穿长袖长裤的全包泳衣，只抹脸和脖子。

栾恕觉得有点可惜，因为他身材超级适合赤裸着再抹些色彩，但为了皮肤着想，还是不告诉他，省得这人为了骚，把自己晒伤。

管家开船到合适的潜点，庄司丞在果冻般的海里自由潜，带栾恕看各种鱼类。

【那边那条颜色很丰富的，你游过去点。】

庄司丞很听话，不远不近地跟着那条小鱼。

【好大一条魔鬼鱼。】

庄司丞又朝着魔鬼鱼游过去。

【好可爱好可爱。】

庄司丞浮出水面换气。管家示意他上船，可以四处搜寻一下有没有沙丁鱼风暴。他爬上船，又在脸上补了一点防晒泥。

“魔鬼鱼也可爱吗？”庄司丞问。

【可爱。】

“动物都可爱，就人类不可爱是吧？”

【人类都可爱，就庄司丞不可爱。】

庄司丞哼了一声，不跟他争论，抱着管家准备的果盘吃。

“哪天叫上我妈一起去深潜好了。”庄司丞说。

栾恕不说话。

“怎么不说话？”庄司丞试探了一下，“你害怕海底？”

【你不怕吗？】

“不怕，大海是地球的心脏，在海里可以听到地球的心跳声。”庄司丞煞有介事地说。

【胡扯。】

“不是胡扯，我带你下去，不怕，”庄司丞喝着矿泉水说，“再说了，有什么问题也是我的问题，你正好可以脱离我。”他的长睫毛垂下来，遮住被阳光照得澄净的黑眸。

【呸呸呸，庄司丞你不要说不吉利的话，那会造成我一辈子的阴影。】栾恕赶忙说。

庄司丞那张画得五彩斑斓的脸笑得比阳光还灿烂。

“舍不得我，是吗？”庄司丞轻声问。

栾恕觉得有点热，无视了这个问题。其实按照以往，他会回怼：怕你给我留下阴影/我带的宿主挂了怎么想都很晦气。

但是他不想说。

“你听，海的声音，”庄司丞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是不是地球的血液在流动。”

栾恕不出声，附得很近，用庄司丞的身体感受，屏蔽掉发动机引擎的声音，海浪拍打船身的声音，隐在这些噪声中，像脉搏一般的声响。

管家的船驶得近了，给他指了指不远处那一大块阴影。

“运气真好，”庄司丞说，“我要跳了，普什么别害怕，带你看沙丁鱼风暴。”

庄司下水奋力朝那一大片阴影游去，栾恕听到他的心跳声，睁大了眼看到不远处的鱼群。

庄司丞游得很快，沙丁鱼成群结队地快速游弋，他在跟鱼群比速度。

他的心跳加速，海水微凉，他比鱼群更快，他游到它们跟前，沙丁鱼密密麻麻地像一道墙一般在眼前铺开。

恐惧，害怕，窒息，却又忍不住惊叹，是大自然的神奇景观。

庄司丞还在快速游动，沙丁鱼像一道巨大的龙卷风一般在他周围移动，把他包围，把他吞噬。

换成是栾恕自己能被吓得尖叫，几万条沙丁鱼在眼前，巨大的压迫感迎面而来。

深海恐惧、巨物恐惧在这一瞬达到顶点。

但是在庄司丞的身体里，听着他的心跳，感受着他的脉搏，还有他的体温，好像每一下都在抚慰着自己。

栾恕渐渐放松，不断调换着视角看周围的沙丁鱼群。

【天啊，好壮观。】栾恕有点想哭，这就是大自然的魅力吗？

栾恕把视角拉远，庄司丞漂亮的潜姿像是与鱼群共舞。

庄司丞加速，从沙丁鱼群中穿过，鱼群为了避开他，形成特殊的游弋路线，像是一面巨大的屏障，突然呈扇形散开。他不断地变换着位置，追逐着鱼群。

好像神使从黑暗中穿过，驱散黑暗，抵达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