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文竹苑账目

非亲非故，文竹苑上下倒是难得的团结。

“看来杏儿很得人心啊。”

穆灵悦挥了挥手，夏荷便着人端来椅子，让穆灵悦落座在文竹苑正中位置。

“呀，我不过出去了一趟，怎么这样热闹。”春枝突然从文竹苑院门外头出现，打破寂静。

扫过院内的情形，走到穆灵悦身边站定。

徐嬷嬷揪着杏儿，冷嗤：“出去了一趟？你可知道你出去了这趟之后，有人对世子夫人的私库动了心思。”

她是穆灵悦的奶嬷嬷，自小看顾着穆灵悦长大的，很是有几分威望，寻常院子里大大小小的丫鬟侍从都要听她教训。

穆灵悦给她面子，有时也要连穆灵悦都要挨说两句。春枝也不计较，满是不可置信望着杏儿。

“谁进的屋子，不会是你吧？杏儿。”

头被押在箱子上的杏儿压低了声音啜泣。

“南儿，不是你让我去站房将文竹苑的账目拿来给世子夫人过目吗？还说会帮我留意着，不让旁人进世子夫人的私库，如今怎会这样。”春枝转头对准了人群中一个扎着双丸子头的小姑娘。

“我，我……”

被叫做南儿的小姑娘瑟缩后退两步，终是抵不住压力，跪倒在地，朝着穆灵悦猛磕头。

“世子夫人见谅。我不是故意的，是杏儿，杏儿她说的可怜。我经不住她求，这才心软，答应帮她引开春枝姐姐，说是她惹了世子夫人不悦，怕春枝姐姐不给她脸。”“那你这丫头就帮着杏儿了？”南儿身后健壮的中年老妇人拽着南儿狠狠打了两下，而后跟着跪在地上：“世子夫人见谅，我闺女她也是年轻不懂事，被有心人利用了。”

穆灵悦了然。

杏儿想要偷到钱财，必要引开春枝，是以找了南儿，春枝则以为有鱼上钩，假意听南儿的话离开，让夏荷带着文竹苑的人“恰好”瓮中捉鳖。

“秋月这话什么意思？谁是有心人？咱们大家伙都是文竹苑的人，说话还是客气点！”杏儿扭头冲着南儿和南儿母亲秋月吼道。

接过下人递来的茶水，穆灵悦慢悠悠抿了口，才让春枝把文竹苑的账目拿过来。

葱白瘦削的手翻开到第七页。

“去年九月初九，文竹苑支出，一百两白银，没有名目。”轻轻浅浅的声音响起，杏儿和文竹苑众人都愣了愣神，视线转向院子正中。

穆灵悦没有犹豫又翻几页，停住。

“去年年节当日，文竹苑支出九百八十两白银，没有名目。”

“世子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文竹苑众人中，有花白发丝的中年女子自人群中走出，双目炯炯，精光四射。

“本夫人奉了侯夫人的令，执掌文竹苑，查了文竹苑的账目，不算什么大事吧？”穆灵悦合上账目，端端正正放在膝盖上。

她脊背挺得很直，目光直视眼前中年女子。

“您是永宁侯府的老人儿？莫不是文竹苑的掌事嬷嬷？”

文竹苑压根无人主事。

那白头发中年女子噎了下，而后依旧摆着倨傲姿态答道：“我是永宁侯府的老人儿了，姓黄，虽不是文竹苑的掌事嬷嬷，但也是看着世子长大的，便是侯夫人平日里也愿意给我几分薄面。”

“世子的奶嬷嬷？”穆灵悦又问。

“不是。”黄嬷嬷话弱，气势不减。

穆灵悦起身，走到黄嬷嬷身前，捏着账本拍了拍黄嬷嬷的肩：“便是你是世子的奶嬷嬷，也不该如此跟我这个世子夫人说话。”

她声音很轻，黄嬷嬷还未反应过来，只听穆灵悦字字铿锵：“本夫人身为世子夫人，奉侯夫人的令执掌文竹苑。在场诸位都是知道的，如今文竹苑的账目出了问题，尔等配合应当没什么问题吧？”

“分内的事情自是没什么关系，不知世子夫人上来就抓了杏儿，喊打喊杀又发卖了她，凭的是什么，是你那库里没丢的二两银子？”

黄嬷嬷不屑反驳。

“谁告诉你是没丢的二两？”

穆灵悦将手中账本递给春枝：“去松鹤院的路你熟，去将文竹苑的账目交给侯夫人。”

“今日本夫人在账房中看永宁侯府与京中各权贵府上往来账目，发觉文竹苑有多笔大额且无名目的支出，虽是好奇，并未多管。然而如今却又大不一样。”

现在，是她执掌文竹苑。

“世子夫人不知？”黄嬷嬷事到如今还不气短，桀骜难驯：“咱们世子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时常就差人到府中取银子。”

“——啪！”

“你敢打我？”

黄嬷嬷身子摔倒在地，双眼瞪大，捂着脸震怒。

“打你如何？还要挑日子不成？”穆灵悦轻甩着手，用力过后，她的手都隐隐红肿起来。

“世子如何，都轮不到一个奴婢指摘。”

穆灵悦冷峻目光扫过在场众人：“还有大婚当日发生的事，以及文竹苑平常琐事，但凡叫本夫人发现有人在外乱嚼舌根，坏了永宁侯府的名声，本夫人绝不轻饶！”

“来人，将杏儿押到柴房关押。”

“黄嬷嬷藐视主子，仗十大板。”

“文竹苑自命名以来，于永宁侯府共计无名目支出上百余次，数额共九千三百七十一两，便有世子差人回府取银子的时候，那九月九重阳，年节时候，世子与侯夫人进宫参宴整日，是文竹苑出银子买的贺礼吗？”

跪着还没起的文竹苑众人低垂着头，生怕自己显眼被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