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玉霄镇
第四十四章玉霄镇
萧辞长叹一声,认命坐到那碗粥的面前,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看清了这一碗“奇物”。可能是煮的时间太长,瘦肉已经几乎融在里头了,连肉沫都看不到,皮蛋就更不用说了,就剩了几丝黏稠的黑色。
他从来没见过黑色的粥,看起来更像是没搅匀的黑芝麻糊。萧辞眼角一抽,颤巍巍的手拿起勺子轻轻沾了一点。
“诶!哪有你这么喝粥的,你怕不是在试毒吧。”凌泽不满道,随即握住萧辞拿勺子的手往碗里一舀。
“凌泽,别逼我打你。”萧辞在心里气狠狠地骂了他几句。
但他看着凌泽期盼的眼神,迟疑了一会,还是以壮士赴死的决心把粥送进了嘴里。
“怎么样?怎么样?这可是我第一次做饭,别人想吃还没这福气呢,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口味,就把所有调味的都放了一点,我觉得味道,诶!你去哪啊?”
萧辞没等他说完,就捂住嘴跑了出去,酸味、甜味、辣味、腥味充斥着他的整个口腔。他跑到门外,刚想吐又觉得吐在地上不太好,便生生忍住了。随身携带的帕子就今天不在身上,肯定是被那只狗一并洗了,萧辞真是欲哭无泪。
这也不行,那又不好,一番斟酌后,萧辞将那口异物吞了下去。凌泽赶到时,只看到萧辞微微发红的眼睛,“麻烦你给我倒一杯水。”
凌泽听到他有些发哑的嗓音和可怜的神情,一时有些喉咙发紧,意识到情况不对,赶紧跑进屋内倒了一杯水给他。萧辞一看到水就像看见救星似的,迅雷之势抓起那杯水就往肚子里灌。一杯水下肚,那股恶心感才慢慢下去。
凌泽看他脸色渐缓,凑过去低声问道:你没事吧?“
萧辞撇了他一眼,你看我像是没事的样子吗,“你自己去尝尝吧。”他丢下这句话后,就三步并作一步急匆匆走了。
“真的这么难吃吗?”凌泽质疑道,随即听到一声交换。
“这桌上黑乎乎的东西是什么?”言绪凑近那碗奇异的东西闻了一下,随即皱起眉捂住嘴,一脸痛苦的神色,拿起碗便冲去倒了。凌泽看着言绪又是倒,又是洗,终于开始质疑自己的做饭功底了。
萧辞快步走了一段距离,回头一看,见没人追上来,倏地有点淡淡的失落。他眉头微蹙,那人没追上来不是应该高兴吗?那碗粥的味道现在还在口中不断发酵,他长舒一口气,随即恢复往日神情,向山间深处走去。
整个仙人巅都被萧辞走了一遍,连一丝玉魂的影子都没有。义父教给他一门术法,若玉魂近身,便会感到灼热。可这几个月根本探寻不到一点玉魂的气息,这让萧辞不禁有些怀疑他的义父是不是传错术法了。
正当他疑惑不解之际,倏忽捕捉到一丝至纯之阳之气。他不自觉顺着指引加快脚步,玉魂的气息愈加浓厚。萧辞仰起头,“钟灵毓秀”四个大字如飞在云端的凤凰,飘逸灵秀,似浴火而生至九天揽月,这是门主修炼之所。
“兰絮,你怎么到这来了?”凌徽刚醒酒,伸手扶起沉重的脑袋。
萧辞被喊得一愣,转身时又立马镇定神色,道:“我来请安。”
这下换凌徽愣住了,随即爽朗地笑了几声,“兰絮啊,一听就知道你把门规忘得干干净净。徒弟不必向师尊请安,这是晓风门门规。”
“为何不必?”萧辞脱口就问了出来,只因他以前呆的地方,早晚都得向义父请安,而且几乎每次请安他都被打得半死。
凌徽把扶着脑袋的手放了下来,故作严肃道:“因为只有这样,我,师尊们才能正大光明地赖床啊。”
萧辞:“……”是个好理由。
“那弟子便不打扰师尊了。祝您好梦。”萧辞拱手行礼,随即转身离开。
凌徽还未反应过来,萧辞就不见了踪影,凌徽哑然失笑:“这孩子……”
日子像潭中一汪春水,无声无息地流逝。仙人巅上,剑鸣声声,剑气逼人,时常霞光满天,撞碎天空中那一抹云丝。就好似真有仙人隐居于此,韬光养晦,静候时机。
才几月之久,凌泽和萧辞就跟脱胎换骨似的,长剑既出,似鬼魅窜游,叫人看不清招式。言绪在剑术上虽没那两人如此神话,但也还凑活,而真正令人望尘莫及的是他的医术。
这几月,他几乎摸遍了济世堂内所有的医书,槐云长老更是对他喜欢得不得了。而夏安别的不说,胃口进步神速。
如往常一般,四人跟着师尊一起练习剑术。遽然一名弟子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对门主行下一礼,道:“门主,长老唤您去正殿议事。”
门主落下手中之剑,凌泽见状从他手里接过长剑,顺便递过一块手帕。凌徽拿过手帕,粗略擦擦额头上的汗珠,转身对四人道:“你们也随我一起去。”
正殿上,六位长老集聚一堂,脸上的神情皆不太好看。众人看见门主就像抓到一根救命稻草,慕寒神色严肃,道:“玉霄镇被灭了。”凌徽眉头紧蹙,继而问:“怎么回事?”
“我们和往年一样,七月初八便派人去巡查距离晓风门比较近的城镇村庄,可派去的人回来时说镇上尸横遍野,无一人生还。”
沧渊长老手指握拳,猛地拍向桌面,“是什么人敢在晓风门眼皮子底下杀人?!”
门主沉吟不语,半晌后,直起身子道:“灏景、兰絮、清璃、锦辰!”
四人撩开衣角跪在门主面前,拱起双手道:“在!”
“你们四人去一趟玉霄镇,探查血案!”
“是!”四人起身行礼,转身御剑而行,四道流萤般的剑光在空中划出长长一抹亮色,直至天际。
剑光闪烁,似游龙在天,风驰电掣间四人稳稳落在玉霄镇前。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和浓厚的腐烂污秽之气,恶臭味似把风给阻挡了,浓雾笼罩吹散不开,光秃秃的桠枝上落着几只秃鹫,发出沙哑诡异的叫声,垂涎欲滴地盯着镇子上满地的腐肉。
由于地势高低不同,镇内满地的鲜血漫出了城门,萧辞脚边的血液早已干涸,在焦黑的土地上格外显眼。一朵雏菊在血泊中悄悄绽放,似在祭奠,为亡魂默哀。
四人推开紧闭的城门,试探般走进镇子。满街都是尸体!断臂残肢曝尸荒野,冤魂盘旋不散,血液渗进斑驳土壤,一片凄惨之相。言绪擡眼望去,入眼却只剩遍地苍凉,“竟是一丝生气都没有了吗?”
“没有一个活人,这该从何处下手啊?”夏安拽着衣袖堵在鼻子前,都怪自己没有好好学禁闻术,不然也不会如此狼狈了。
凌泽皱紧眉头,如今却是没有什么线索,只好去碰碰运气了,他望向身后那人。萧辞沉思中惊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擡头便看向凌泽,两人相视一眼,轻微地点了下头。
“你们眉来眼去的干什么呢?”夏安瞥见二人的互动,好奇道。
他二人异口同声道:“去衙门。”话音一落,不只是夏安惊讶得眼睛都快掉出来了,他们二人也惊异不已。这几个月凌泽可谓是一个“称职”的哥哥,无论萧辞去做任何事,身后总有他凌泽的身影。
除了言绪找他的时候,那人就像一只发了情的公狗一样,不顾一切屁颠屁颠地跟在言绪身后,其余时候二人几乎都在一块。给萧辞做饭,两次把人送进济世堂;给他洗衣服,搓烂三件长衫,两条裤子。萧辞是无福消受了,但凌泽依然乐此不疲。没曾想这几个月的朝夕相处竟还生出了默契。
衙门前,两尊石兽依旧高傲地擡起头,不可一世般睥睨天下,威严霸气让人不敢直视。鸣冤鼓孤寂屹立,鼓面看似有许久没换新,边缘有些泛黄,鼓槌击打处留下一圈灰暗的印记。凌泽长腿一迈进了衙门,门内也无一幸免,县令躺在床上早就咽了气,一滴将滴未滴的血凝固在指尖。
凌泽把县令的头掰正,道:“面容青黑,眼睑凹陷,全身僵硬,有腐烂的苗头。如今天气转凉,尸体没那么容易腐烂,这人应该死了有三天以上了。”
“一招致命。”萧辞搭腔道。
凌泽垂下眼眸,微微弯下身子望向县令的脖子,伤口没有发黑,说明凶器无毒,他伸出手指摩挲着那一道细长的血痕。伤口出血量极少,招式狠戾,确为一招致命。
“不知道他们因何而死,也不知道他们被谁所杀,更不知道我们来这干嘛,收尸的呀?”夏安有些急躁地晃荡来晃荡去,他感觉再不离开这,他的嗅觉就要失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