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头
盖头
真丝是鲜红的色泽。
现在,那抹红色出现在他掌中,他屏住呼吸,轻轻将鲜红的手帕覆盖在贺兰笙带着墨镜的眼睛上,无声无息。
那片鲜红,瞬间成为了视觉的焦点。
四四方方的手帕,不可能正正好盖在眼睛上,它有一半搭在头顶,剩余的边角自然垂落,在贺兰笙的脸侧形成几道褶皱,像是某种传统悠久的仪式——新娘出嫁之前盖盖头
贺兰笙的下半张脸显露在外,微微分开的唇瓣,线条流畅的下颌,这抹红色,不止挡住了刺目的光线,还奇异地萦绕出一种独特的感觉。
闻人焉维持着倾身的姿势,目光沉沉落在那红色的盖头上,真丝的材质终于从他手中脱落,完全搭在贺兰笙身上。
那片鲜红就像是无声的烙印,刻在他心间,他静静看了几秒,才缓缓坐回驾驶位重新系好安全带,启动车子。
跑车重新汇入车流。
车内一片静谧,落入耳中的只有贺兰笙的呼吸声和汽车引擎的低响。
闻人焉的目光专注看着前方,深邃的眼眸里却翻涌着复杂的思绪,跑车停在住宅门前。
闻人焉熄了火,却没有急着下车,而是侧过身,目光沉沉落在副驾驶依旧在睡梦之中的贺兰笙身上。
那块鲜红的真丝手帕还搭在omega眼睛的位置上,随着呼吸的起伏,被轻轻吹起一个角又落下。
他看了片刻,贺兰笙都没有要醒的意思,才轻手轻脚地下了车,绕过车头,打开副驾驶的门。
闻人焉俯下身,动作极其小心地去解安全带,金属卡扣发出轻微的声响。
他伸手搭在贺兰笙的肩膀上,将人往上带了带,另一只手绕到背后,揽住后背,将人抱到自己怀里。
贺兰笙微微动了动,搭在脸上的红色手帕顺着身体滑落,夹在两人中间,露出omega紧闭的双眼和微蹙的眉头。
闻人焉顿住了,他没有继续动作,只是保持着伏身的姿势,离贺兰笙很近。
贺兰笙的头在他怀里拱了拱,嗅到了他身上熟悉的冷杉的味道,这气息就像是最有效的安抚剂。
紧绷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放松下来,微蹙的眉头重新舒展开,呼吸变得均匀绵长。
他无意识地侧身,面朝着闻人焉,直到鼻尖抵着alpha的胸膛才罢休,仿佛是在确认对方的存在。
闻人焉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一只手穿过贺兰笙的膝弯,慎之又慎地将人从副驾驶抱了出来。
闻人焉抱着他,动作沉稳有力,用脚轻轻带上车门,他低头,看着贺兰笙在暮色中的脸。
他将贺兰笙往上颠了颠,几乎是用下颌抵着对方鬓角,轻声问道:“就一点不怕我把你卖了这么放心”
怀中的身体因为这轻微的颠簸和耳边的低语有了反应。
贺兰笙纤长的睫毛颤动了两下,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那双漂亮的眼中还聚集着一层水雾。
他的目光还没有聚焦,一点点上移,最后停留在闻人焉近在咫尺的下颚线条上。
他还处在沉睡和清醒的交界线上,反应慢了半拍。
闻人焉看到他睁眼的瞬间,脚步微微一顿,抱着他的手臂下意识收得更稳。
贺兰笙眨了眨眼,在辨认面前的环境和人,他的视线向上,对上闻人焉的目光。
没有撒娇,没有笑,贺兰笙的眼神异常认真,带着一丝执拗,一字一顿,认真道:“不要卖我!”
这突如其来的,孩子气般的认真请求,几乎瞬间就让闻人焉愣住了。
他没有料想到贺兰笙会这样回应一句玩笑话,他的心尖瞬间软得一塌糊涂,心里酸涩得不像滋味。
抵着贺兰笙鬓角的头发轻轻动了动,他几乎是瞬间回答道:“不卖你。”
他顿了顿,似乎是觉得这样还不够,补充道:“无论如何都不卖你。”
贺兰笙听到这句保证,就像是得到糖果的小孩,又闭上眼睛靠回去,但还是有点不放心地说:“无论如何都不许卖我,我养你。”
最后三个字轻飘飘地从贺兰笙唇齿间溢出来,带着孩子气的天真,但是闻人焉知道他是认真的。
贺兰笙给他买的那对袖扣价值十几万,不是便宜货,他已经在自己范围能力内给闻人焉最好的了。
他没有拒绝,像是接过最珍贵的宝物般,郑重应下,“那你得一辈子养着我,不然我会生气的。”
他含糊应了一声,算是应下了闻人焉的话,但是贺兰笙想睡觉,耳边一直有人说话,他已经好脾气的听了很多句,也做回应了。
耐烦心有些告罄。
他撒娇一样地命令道:“知道了……答应你,睡觉,不要吵……”
闻人焉没再出声,任由昨天晚上工作到半夜才结束的贺兰笙沉沉睡去。
他抱着贺兰笙,稳稳地踏上通往家门的台阶,暮色将两人相拥的身影温柔地包裹着。
——
贺兰笙一觉梦醒,时间已经是次日清晨,阳光照到房间里,意识回笼的瞬间。
他首先感受到的是身下床铺的柔软舒适,其次就是紧紧怀绕在腰间存在感极强的温热臂膀。
他微微动了动,才发现自己以一种近乎蜷缩的姿态,深陷在闻人焉宽厚温暖的怀抱之中。
他后背紧贴着闻人焉的胸膛,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沉稳有力的心跳透过单薄的睡衣传来。
闻人焉的下颌抵着他的发顶,温热均匀地呼吸拂过他的额角,贺兰笙几乎整个人都被包裹在这个安全又温暖的怀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