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抱
拥抱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只有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传来,贺兰笙听见他声音的瞬间,那点强装的镇定瞬间被打乱,“嗯……”
他低低应了一声,声音更低了,带着点慌乱。
闻人焉甚至能够听出他努力想要平复呼吸的细微动静,他不再犹豫,直接切断了试探的准备,那样的逼问只会把贺兰笙推得更远,那不是他想要的。
“在房间?”闻人焉的声音放得更轻。
“在。”贺兰笙的声音闷闷的。
“好。”闻人焉擡眼,目光注视着楼上亮着灯的房间,柔声道:“走到窗边来,拉开窗帘往下看。”
电话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贺兰笙迟疑地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地毯上,他犹豫了一下,才慢慢挪到床边。
“拉开窗帘?”贺兰笙的声音带着不确定的疑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握着窗帘的手指冰凉,心脏在胸腔中狂跳。
闻人焉为什么突然让他拉开窗帘?一个几乎不可能的念头在心中升起。
贺兰笙深吸一口气,仿佛用了很大的力气,才缓缓将窗帘向两边拉开。
清冷的月光和城市霓虹的光晕瞬间涌入房间,照亮了他略显苍白的脸和微微泛红的眼眶。
让他下意识地眯了眯眼,一边适应着突如其来的光线,一边向下望去。
车水马龙的街道,闪烁的霓虹,远处模糊的建筑轮廓……通通在他眼底掠过,没能让他的目光驻足片刻,直到——
视线猛地定格。
楼下,昏黄的路灯光晕勾勒出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那人穿着一身剪裁利落得体的深色大衣,正静静倚在一辆黑色的车旁。
alpha微微仰头,目光穿过遥远的距离和朦胧的夜色,精准地锁定住站在窗边的他!
是闻人焉!
贺兰笙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了,骤然停止了跳动,随即又以更狂热的节拍在胸腔中奏响杂乱无章的乐曲。
他眼眸微睁,握着手机的手骤然收紧,指节泛白,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捂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惊呼。
贺兰笙的脑海一片空白,刚刚才勉强压下去的情绪,在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齐齐涌上心头,鼻尖酸涩得厉害。
声音出口的瞬间,连他自己都惊了一下,那哽咽的颤抖实在太过明显,暴露了他此刻所有的脆弱和狼狈。
他下意识地想咬住嘴唇,却尝到了咸涩的感觉,泪水早已悄无声的滑过脸颊,滴落在唇边,手背冰凉一片。
楼下的闻人焉,清晰地捕捉到了那声音里无法掩饰的哭腔,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握紧又缓缓松开,电话听筒里,他的声音再次响起,穿透夜色,“贺兰笙。”
贺兰笙说不出话,只能死死盯着楼下那个身影,半晌,才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带着浓重鼻音的话:“我在。”
他沉默了几秒,没有追问,没有责备,甚至连一句“为什么不说”都没有,他只是再次开口:“别怕。”
两个字,像是一块沉甸甸的磐石,稳稳地投入贺兰笙翻涌的心湖之中,试图抚平所有的不安,“我就在这儿。”
贺兰笙闭了闭眼,简单的四个字,却像是一道光,骤然刺破了贺兰笙心中弥漫着的恐惧和自我厌弃的浓雾,他之前所纠结的一切,在这一刻都显得那么苍白乏力。
闻人焉的出现,他简洁的话语,已经是最有力的回答:他看见了,他知道了,他来了。
窗边的少年无声地哭泣着,单薄的肩膀在月光下微微耸动,楼下的男人静静仰望着,目光深邃而专注。
城市的喧嚣仿佛在这一刻远去,只剩下听筒里彼此交织的呼吸声,近在咫尺。
过了许久,久到贺兰笙的眼泪终于有干涸的迹象,断断续续的抽泣也归于平和的时候,他才听到闻人焉再次开口,“别哭。”
这两个字,却点燃了贺兰笙心中沉寂已久的情绪,
“等我!”贺兰笙几乎是脱口而出,话语清晰有力,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急切。
话音未落,电话就猛地被他从耳边移开,他甚至没有看清楚电话有没有挂断,手机就脱手被扔在了床上。
所有的迟疑、所有的矜持、都在这一瞬间被一种更原始、更汹涌的冲动撕得粉碎。
他想要靠近他,就是现在!
贺兰笙赤脚踩在厚厚的地毯上,每一步都伴随着心脏猛烈地狂跳,冰凉的指尖在门把手上滑了一下,才用力拧开。
冲出房门,冰凉的走廊地面激得他浑身一颤,回头,目光仓皇扫过床尾边缘的阴影,那双软底拖鞋就静静躺在地上。
他却没有停留,一秒钟都不想浪费!
他跑了起来,单薄的睡衣被带起的风吹得鼓起,电梯就在前方,他几乎是扑过去的,按下向下的按钮,盯着跳动的数字,还在下楼,等它上来,又再下去,实在是太慢了!
他等不及,转身冲向旁边的消防楼梯通道门,一把推开,楼梯间空旷冰冷,感应灯随着他的闯入骤然亮起,他扶着冰凉的金属扶手,一步两梯地迅速往下冲。
一层、两层……从未觉得这楼梯如此漫长,冰凉的台阶硌着他的脚底,带来些微的刺痛,却奇异地让他更加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正在奔向什么。
于此同时,楼下。
闻人焉清晰地听到了电话那头最后那句急切而又清晰的“等我。”紧接着是手机落地的闷响,然后是一连串由近及远的脚步声,接着是开门的轻响,最后是奔跑在地面上的脚步声。
那声音越来越轻,没几秒,听筒里就彻底归于平静,什么都听不到了。
“贺兰笙?”
“笙笙?”
“小乖?”
没有回应,闻人焉眉头微蹙,不再有任何迟疑,迅速将指间正在燃烧的香烟暗灭在酒店门口垃圾桶的灭烟区,猩红的火星瞬间黯淡,冒出一缕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