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颜
十八年后————
“师傅~”
“你看看这一箭射的如何?比我那个笨蛋哥哥强吧?”清脆的女声由远及近,一个头戴花环的少女赤脚走进屋内,她衣衫胜雪,秀目澈似秋水,肤如凝脂,身上还有着淡淡的香气。
“师傅?”
少女招了招手,见相柳依旧在发着呆,干脆凑到他面前,瞪大眼睛,高声询问道:“您没事儿吧?这几日老是恍恍惚惚,跟做梦似的。”
相柳回过神来,轻声说道:“我没事。”
最近做了一宿又一宿的梦。
梦见洪江捂着胸口的箭伤,缓慢地倒瘫倒在地,细小的灰尘扬起,覆盖在他痛苦无比的脸上。
他张了张嘴,好像在说:“快跑……”
他相柳倒是九死一生,可那些战士永远地牺牲在了现场。每每想到这些,他就感到痛心无比,这大抵也是做噩梦的原因吧。
他垂下眉眼,轻叹了一口气。
“那便再好不过了。”
琼花莞尔一笑,弯弯的眼睛好似一轮新月,能叫人不知不觉地陷进去。
向老太家最近有些热闹,前来提亲的人络绎不绝,大多都是镇里的杰出少年,样貌、身高、财富样样不落,可都被琼花给赶了出去。
“李贺今日登门拜访了?你与他算是青梅竹马,从小一块儿长大,别的不说,人品与学识就已经超越了同龄人,你为何不嫁?”
向老太杵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进屋。她如今已有九十三岁高龄,除了腿脚有些不便以外,倒也还健康。
前些年,小果娶了自己心爱的女子,两人一起开了一家当铺,日子过的是有声有色。
这眼瞅着孩子都要出生了,琼花连位意中人都没有,真是让她操碎了心。
“哎呀奶奶!这不是还不想嫁,想多陪您一段时间嘛~”琼花害羞地低下了头,一抹绯红挂在她的脸颊,她偷偷地将头往右转去,看了一眼相柳。
谁都不明白这位少女的心事,她一直遮掩着,像是一个无法言说的秘密。
这个秘密或许有公开那一天,或许……
一辈子烂在肚子里。
“男女之事急不得,她不愿意不嫁便是,多等待等待,一定会遇见自己的心仪之人。”相柳端起一杯酒,仔细品味着,酒色透亮、口感醇厚。
向老太的葡萄酒是越酿越好了。
毛球早就趴在桌子上不省鸟事,嘴里叽里咕噜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梦话。
“我觉得师傅说的对,奶奶,您就别操心了,感情的事不能急,一急就容易出错!”
小果掀开帘子走了进来,手上还拿着一把弓箭。他顺手就拿起桌上的一串葡萄,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晶莹的汗珠顺着他的额头落下,此时正值炎热的夏季,他已在屋外练了三个小时的箭术,依旧没能超越琼花。
打小开始,他就没赢过琼花。
“唉,天赋太重要了!你们看看琼花,每日都躲进屋里偷懒,而我夜以继日地练习,依旧追不上她。看看我这张英俊的小脸,都快被太阳给晒化咯!”
“就你皮!”
向老太哈哈一笑,高兴之余。不小心被一根绳给绊倒,踉跄了一步,大家的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
好在老太太东倒西歪了一阵,自己稳住了脚步。
“哈哈我老咯,原来还稍微能跑两步,现在几乎是废人一个,就等两眼一闭,到天上快活去咯~”
九十多岁,这几乎是人类寿命的极限。
没有人知道,这一天究竟会在什么时刻到来,现场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得,您就不能图自己好,老是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一语成谶懂不懂?”琼花嘟囔着嘴巴,眼底早就泛起了泪花。
没有向老太收留的那一晚,她今后的人生是好是坏都无法预料。
滴水之恩,则需涌泉相报。
可老太太的心愿是看着她幸福,她根本就做不到。
相柳像一块木头一样,给不了任何的回应。他不常笑,所以总是看起来很严肃,眼里还时常透露着些许忧郁。
他太神秘了,让人想要靠近。可在靠近的途中,你会被撕碎,碎的七零八落,无法拼凑。
没有人能够走进他的内心。
连他自己也不能。
“琼花啊,你陪我说会话呗。让相柳再去教教这个不开窍的。”向老太将屋内的两个男人差使了出去。
夜色初显,树上的蝉拼命叫着,隔壁邻居应该是做了南瓜稀饭,空气中弥漫着南瓜的清香。
这是一个普通而又寻常的傍晚。
向老太盯着琼花一言不发地看了许久。
“奶奶,您有什么话想说?……”琼花有些慌张,向老太的眼神太过犀利,似乎能够洞穿她的内心。
“你喜欢相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