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回首,那人就在,灯火阑珊处
“府中的凌霄花可还好看?”
南枝将宋砚书引去前院,青瓦的屋顶上,绿色的藤蔓攀附而上,点缀着红色花朵。
庭院深处有一湾池塘,池中的莲花散发出阵阵清香,花瓣如雪,静静地漂浮在碧绿的水面上。
院中种植了各式各样的花草,最多的,还是一大片的向日葵。它们面朝骄阳,葵籽饱满,仿佛快蹦出来。
宋砚书微微一愣,他想起了一片山坡,一片开满向日葵的山坡。
“挺好,只是古人好像不喜凌霄花,他们觉着此花攀炎附势,就爱借着别人的高枝去炫耀自己。”
“这有何?它只是株植物罢了,为什么要用人的思想去左右?再说了,由着自己的性子成长,有什么不好。”
南枝嘟了嘟嘴,似乎对这些评价很不满。
是她没错了。
如此直率的性子,与琼花如出一辙。
她停在那片向日葵前,轻轻地抚摸着花瓣。“告诉你一件不可思议的事,这花长势喜人,理应感到高兴才是。可为何我总是觉得悲伤,有时还会落下泪来。”
怎么会不悲伤呢?
你在这片花下守了三年,睡也在那儿,吃也在那儿,甚至大半时间哭着睡着,睹物思人而已。
她是如此,那自己呢……
宋砚书背过身,偷偷叹了一口气。
“大抵只是情绪上来了罢,或许当时你有些伤心事呢?”他实在不忍她再难过,只好随意找个理由搪塞了去。
一时之间,谁也没有说话。
两人一前一后静静地走着,此时已近黄昏,夕阳将他俩的影子拉得很长。
走过一段青石板路,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错落有致的建筑,天色将晚,橘黄色的灯光洒在寂静的走廊上,显得温馨而又空寂。
“爹爹,宋家公子来了。”
南枝朝茶室内大声喊道。
“让他进来吧。”
茶室内四处挂着山水壁画,正中摆着八仙桌和几张椅子,皆是由上好的金丝楠木制成。
桌上新泡好的龙井香味扑鼻,他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南枝知道爹爹邀请宋砚书前来,不仅仅是赏花那样简单,定还有些关于朝廷的私事要议论。她再不离开就耽误事了。
不过……肚子有些饿了……
她眼馋地看了看桌上的茶点,伸手顺了些,调皮道:“这茶点我就拿走当宵夜了,爹爹您谈完事早些歇息吧。”
说罢,便一蹦一跳地离开了。
李谦站起身,训斥道:“你这丫头,平日里没规没矩就算了,这是我留给客人的点心,你怎么……”
“李叔,无碍。”宋砚书连忙摆手,“咱们还是谈谈正事吧。”
这一世,他的父母与琼花的父母交好,不过在皇上面前,两家是一副互相看不顺眼的状态。
如此一来,便能消除皇上对他们的猜忌之心,免得到给了个结党营私的头衔,那可是死罪。
近日有件事让李谦忙的焦头烂额。
正值盛夏,暴雨偏多,洪水也就随之而来。许多小镇接二连三遭到了不同的破坏,其中最严重的当属青石镇。
皇上下令抗洪,拨了二十万两银子救济灾民,谁知被他的一个属下私吞了一半,不知是何人嘱咐,那属下贼喊捉贼,说是受他指使。
现在朝廷怪罪下来,要他一周内给出解释,他也着实没想到什么法子,这才求救宋家。
宋砚书望着茶盏,微微出神。
良久,他垂眉低笑:“李叔,谁贪污的让谁还了便是,实在不行……”宋砚书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眼中闪过一丝杀戮。
出主意这事他最在行,想来原先还是军师的时候,便已给义父吃过无数颗定心丸。像这种贪污自私之人,按照军中法律自然是留不得的。
“似乎不大妥……”
宋砚书冷漠的神情令李谦惊出一身冷汗来,他着实没想到,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竟能有如此表情。
早些年就听闻,宋家公子在林中狩猎时,一射一个准,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此子将来必成大器。
李谦喝了一口茶,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解释道:“此时杀了这人,皇上会以为是东窗事发,我为了销毁证据才如此行事。本是无事,这样倒显得我不清不白,怕遭来杀身之祸啊!”
“李叔为何不暗中行事呢?又或者制造一起解释的通的意外,不会引起皇上的怀疑?”
他眉宇间透露出一丝诡异的光芒,让人不寒而栗。
李谦呆呆地瘫在椅子上,这小子有勇有谋,三言两语便能将他的心结解开,真对的起世人的谬赞。
“多谢。夜已深,我在偏房给你备好了床褥,舟车劳顿,怕是已经疲惫不堪,回屋歇着吧。”
他郑重地拍了拍宋砚书的肩膀,回书房练字去了。
皓月当空,高悬于夜幕之上,如一轮巨大的银盘,将光芒洒落在大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