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第118章
秋雨连绵,天灰清冷。
驿站的厢房房檐下,俞百川倚窗发呆。
慕晚成的尸身已入了棺椁,用了延缓腐烂的药粉保存。若非连日阴雨,尸身早便发烂发臭。
曹将军撑着一把茶白纸伞,与仵作并肩而行过来。
“俞副使,有好消息。”曹将军咋咋呼呼喊了一嗓子。
俞百川回神,四下环视一圈。因着下雨,一干随行皆窝在房内。想必曹将军的话,所有人尽收耳中。
毕竟慕晚成死的蹊跷,敌暗他明,他怎能不谨慎提防。
俞百川迎上前去,使了个眼色,示意对方小声些。
曹将军一时没弄明其意,倒是仵作先行反应过来,故意喊道:“不过是有了更好的法子,保存慕主使的尸身。”
曹将军诧异张口欲言,被俞百川捂着嘴,拖去慕晚成所在的驿站柴房。
虽说是在柴房,俞百川特意命亲信的禁卫不分日夜看守,不得任何人随意靠近。
三人进入柴房,木材的木香味混着草药味,仍是遮不住尸身腐败的恶臭味。
俞百川与曹将军用手捂住口鼻,大气都不敢喘。而仵作长年累月与死人打交道,早已习以为常。
仵作压低声调,严肃道:“俞副使,下官翻阅医书,有一本《百毒经》里记载,有一种毒,只入心脉,中此毒后,并不会立即毙命。而是经过一月后。中毒者,半月后开始体虚无力,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最终毒入经脉而亡。据俞副使所述,慕主使一路上的情形,应当是中了此毒无疑。下官算了算日子,慕主使离京前便身中此毒。不过这种毒,配制极其不易,有两味药是只有西昌国才有的毒物。为此,这药为西昌国王室处置宗亲的御用药。西昌国更为此毒取名,月归西,一月归西之意。”
俞百川瞠目结舌,吓得瞅了好几眼慕晚成的尸身。半晌,才结结巴巴道:“西,西,怎会是西昌国?京,京城可只有一人,来自西昌国。”
俞百川没敢往下,说出兰凝霜的名字。
此事昭然若揭,仵作心中有数接话说:“没错,正是西昌国特有之物。俞副使,还是速速向京中禀报吧!”
俞百川胆战心惊,西昌国此举无非是想阻止盛梁出使北梧国。可主使死了,还有副使,他会不会也身中其毒。
俞百川抓住仵作的手腕,惊慌道:“你能瞧出我是否身中此毒吗?”
仵作面露难色,回道:“下官只是仵作,医术方面只是略懂皮毛罢了。俞副使眼下瞧着神采奕奕,并无体虚乏力之症。等上十日,便知分晓。”
曹将军算是听明白了,插嘴道:“俞副使,你此行所有随行人员,是否全都可靠?”
俞百川松开仵作的手腕,细思片刻,回道:“此处随行的护卫,皆是御前的禁卫。不可能有异常,至于官员,大部分皆是礼部的官员。不过慕主使挑了几名兵部的同僚……”
俞百川言语一顿,如梦方醒大笑道:“将兵部那几人绑了,严刑审问一番,不就清楚了。”
曹将军与仵作听得云里雾里,糊里糊涂不明其意。俞百川已然雷厉风行开门出去,命人将兵部之人扣押起来。
礼部官员由礼部尚书,谢从善亲选。
俞百川对于这个未来岳丈的为人,甚是了解。
谢从善身兼御史台大夫,向来严于利己事必躬亲。礼部的人不可能有问题,唯有兵部之人是慕晚成向陛下力荐的。
毕竟慕晚成私自扣下边疆军报隐匿不奏,早有叛国之举。说不定这些人之中,便有西昌国的细作。
陛下早有密旨,若慕晚成有不轨之举,就地斩杀。
兵部随行之人只有六人,轻而易举便被五花大绑押到柴房内。
那六人押跪在慕晚成棺椁前,嘴里不停嚷嚷着:“我等做错了什么?”
俞百川嫌这些人聒噪,让人将他们嘴巴暂时堵上。
而后俞百川又唤来随行的御医,与其嘀嘀咕咕密语一番。
御医在药箱里翻找出一个红色瓷瓶,交与俞百川。
俞百川从瓷瓶中倒出一粒药丸,从第一人开始审讯。
第一个人方被取出口中塞着布条,便破口大骂:“俞百川,你这个混球,我也曾跟随你祖父,你父亲上战杀敌,你竟敢如此对我,待我回京必向陛下,与你祖父兵部尚书讨个说法。狗娘养的,快放开老子。”
俞百川任其辱骂,捏着药丸一一扫过六人的面容。这六人里有四人,都曾是他父亲的旧部。另外两人属文职,是近两年从其他部,补缺调任到兵部的。
宁可错杀,不可轻易放过。
俞百川眼疾手快,趁其不备将那粒药丸塞入第一个人口中。
那人咳了一声,立即口吐鲜血瘫软在地。
其余五人吓得瑟瑟发抖,奈何口被堵住,只能呜呜哼哼叫嚷。
俞百川一不做二不休,将其余他认识那三人纷纷强行喂下药丸。
四人口吐鲜血倒地,抽搐两下没了动静。俞百川向御医使了个眼色,御医领着禁卫将这四人擡了出去。
曹将军与仵作一直听令候在柴房外,见四人口染鲜血被擡了出来。不由面面相觑,不寒而栗。
柴房门砰的一声,重新被关闭。
弥漫的鲜血味,让柴房变得诡异阴森。
俞百川拔下一人嘴里的布巾,捏住对方的下颚,凶神恶煞恐吓道:“慕主使死了,总要有替罪羊向陛下交代。不要怪本副使心狠,好好上路吧!”
那人咬紧牙关,拼力挣扎着扭头,不愿服下药丸。
可惜终究被禁卫压制着不能动弹,硬生生捏开了嘴塞进了药丸。立时,喷出一口鲜血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