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孤立

顾瑶等着看辜萤出丑，等着她辩白，等着她一边抹眼泪一边解释“我没睡老板”。

但辜萤毕竟不是颜风微。她并不是一个未经世事、动辄情绪失控的小女孩。

辜萤比谁都明白，受气是工作的一部分。工作只是工作，不必要投入感情。

上班跟谈恋爱一样，谁认真谁输。

她平静地说：“对不起，马上改。”

顾瑶拳打足踢，仍然全打在棉花上。

辜萤接着又问：“请问领导，我手上还有一个乳制品，一个调味品，再加速冻方便食品，加上这个卤味一共四个深度。乳制品的这周要，调味品的下周要。卤味这个八月第三周给来得及吗？”

辜萤脸色并不算好。

但顾瑶知道她也没赢。

全工区都在看她表演。再骂下去，出丑的就该是她自己了。

*

这件事过后，辜萤找许欢吃晚饭。许欢说忙，不吃。

辜萤耐心等到半夜。所有人都走了。办公室只剩许欢和辜萤。

辜萤走到许欢工位前，对她说：“别费劲了。你把我逼走，难道自己来接这摊烂活吗？”她说着，指了指自己工位上一大堆材料。

许欢说：“定员六个人。现在七个。我们俩，肯定得走一个。”

辜萤说：“我现在走，连裁员补偿都拿不到，还被竞业协议绑着。我缺钱。走不了。”

许欢说：“你什么意思？赶我走？”

辜萤压低腰，轻声说：“张海有资源，小唐年轻有颜值。杨叶怀孕。至于我——田首席还指望我帮她搞新财富呢。真到裁员那一步，你觉得会裁谁？”

许欢咬住牙。

辜萤继续说：“你留下来有什么好处？没完没了的内斗，无止境的精神内耗，干不完的脏活。从休产假开始，你已经被边缘化了。还想重新开始？不可能的。这一行干上三十岁还没核心资源就被淘汰了。我要是你，就趁着哺乳期，赶紧找下家。你都干了五年了，拿个毕业大礼包，换个能照顾孩子的工作，不香吗？”

许欢的眼泪慢慢涌上来。

她低声说：“我老公失业了，我们家每个月八千钱的房贷……如果我再失业，我家就完了……”

辜萤说：“匠心在招董秘助理。祥记在招ir。你要是感兴趣，我可以给你内推。工资虽然不如现在，但加上公积金覆盖房贷生活费绝对没问题。投关工作加班没卖方那么严重，你有时间照顾孩子。何况董秘是个很好的发展方向。将来你考个董秘证，随便找个小市值当董秘，四五十万轻轻松松。”

许欢惊讶道：“那么好的机会，你自己不去？还苦苦卷卖方？”

辜萤低头说：“我是没的选。”

*

许欢在辜萤的帮助下拿到了祥记offer，向丰泰提出离职。

走得很快。不到一周就结束流程。临走时许欢请辜萤吃饭，感谢她的内推。

但辜萤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许欢走后，公司里连一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工作上时时被同事针锋相对，而朋友们一个个离开。

辜萤越来越孤立。

无数次，辞职的念头从脑海中冒出来。

这只是一份工作不是吗？谁离了谁不行，为什么非要拼命？

可师父走时嘱咐她要在丰泰好好干下去。

何况她需要钱。不干行研，干什么还能挣到现在的薪资？

辜山几次问她要钱，说有几个高利率网贷到期，越滚越多，能还一点是一点。又说连生活费都没了，只能睡公园，平时在垃圾桶里捡废品。

辜萤实在没办法，转了两次三千。辜山没多久就用完了，上门来要，赖在她门口不走。

他先是装可怜，低声下气，求辜萤行行好，再给点生费。接着开始发飙，说他变成这样都是辜萤害的，说她坑爹，不要脸，忘恩负义，睡老板挣到钱也不知道孝敬老爹。骂着骂着，又抹眼泪，哭哭啼啼，说自己活得太失败，以后再不连累女儿，自己去跳黄浦江。

辜萤心力交瘁。她脑子里还惦记着没干完的活，却不得不分神应付父亲。

最后把活期里的两万块钱都转给辜山。辜山这才消停。

周末，辜山赖在出租屋里。颜风微搬走，他就霸占了主卧。

辜萤实在不想看到父亲，于是背着电脑去昆山看哥嫂。

清水生了二宝，已然满月。请不起月嫂。清水父母从老家赶过来照顾。

原本说好给辜萤的那个房间，便给清水父母住。

一百多平三房两厅，按理来说够住。可这时哥嫂加两个娃，清水父母，再加辜萤，一下局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