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崩盘

九龙资本有着不败的神话。

牟金龙的职业生涯里，经历过不止一次股灾。

但每一次股灾，他都是获益者。他懂得如何刀口舔血，如何绝地求生，如何收割贪婪与恐惧。

可谁也没有想到，这一次，牟金龙才是被收割的对象。

王玉祥这个局设得太有迷惑性了。牟金龙意识到自己太过轻敌。

现在，继续做多，还是彻底放弃，变成了一个痛苦的单选题。

继续做多，意味着承担无止境的风险，每投一分都可能多亏一分。

彻底放弃，那么就做实损失——加上配资本，九龙资本在康大股票上先后投入近三亿，加上陈天钧、翟仲清及其他九龙系资本动用的资金量，总成本超八亿。

八亿的资金对于百亿体量，不是致命打击。

最致命的打击，是信心的动摇。

牟金龙之所以能号令陈翟等人，便是因为他不败的神话。而这神话一旦打破，他的号召力就会削减，九龙系就会离心，这是他无法接受的。

从医院出来的路上，牟金龙开始心慌。

他走回自己的车里，有些头重脚轻。

不远处，王玉祥父子也走向医院停车场。那老家伙健步如飞！

去他妈的心脏病！全是演的！

他妈的炒什么股票！他怎么不去拍电视剧！

牟金龙气血上涌。

外面阳光灿烂，却着实晃眼。他在脑海中迅速盘算对策。

翟仲清那厮是不用指望了。他不但拿不出钱来补仓，竟然还把股票借给了券商！

陈天钧也许还有点资金。但谨慎如陈，不会愿意冒险打一场可能要输的仗。

可能要输……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太阳穴就一突一突，开始跳。

等他坐进车里，头痛猝不及防地炸开！

他已经没多少底牌了。

不，不！他还没亮底牌！

轧空最重要的就是资金！而他不缺资金！

匠心那里也能争取到资金。但匠心高层明确表示，不会直接入市。借匠心的钱，得还。

但假如这是一场注定要输的仗……那么，投进去的每一分钱，都会流进对手的钱袋。

牟金龙的头越发痛。

返回上海的一路，他都在密切地盘算自己的胜率。

康大实在不争气。鱼油事件发生后，他们先是否认和回避；315被官媒揭发，就已陷入败局。

康大大股东为了套现强行拉升股价，不可能得到散户的认可。康大与金粱的利好，效用有限。散户已经抛弃了康大。

那么强行拉升，便只是多方的独角戏。

而一旦下跌的势头开始，便如积蓄的洪水冲垮大坝，再没有什么可以阻止。

第一个跌停的那一晚，牟金龙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辜萤安静地陪伴在他的身边。她看出牟金龙头痛，便将他的头枕在自己的腿上，轻轻地、温柔地抚摸着他，为他按压太阳穴。

牟金龙很少在关键决策上与别人商量。他不信任女人，更不相信他的那些小弟。

但是，当他做出一个决定时，心底的不自信又会促使他寻求别人的支持。

此刻，辜萤正在他身边，微微蹙眉，神色关切，仿佛能体知他的痛苦。

牟金龙问辜萤：“康大的事……你怎么看？”

辜萤说了四个字：“及时止损。”

这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辜萤说：“康大自己经营有问题。这回市值管理失败，怪不到牟总头上。他们要是叫嚷，退还定金就是。但没必要为康大浪费子弹了。”

正是！

辜萤接着说：“您要是愿意听我的意见，其实我倒觉得……康大崩盘，会是一个很好的投资时间。

“第一，金粱。金粱被康大带得股价跌去大半，这时已偏离估值。金粱比康大更适合长期持有。它的产品没问题，只是因为虚假宣传股价跌了一波。长远来看，只要运营得当，股价会慢慢涨回来。

“第二个，怡健。康大倒台后，资金一定会寻找新的流入对象。怡健作为康大的对标，是最有可能受益于康大崩盘的企业。趁现在布局，还来得及。

“正所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虽然康大这支票上，我们承受了损失，但这是可承受的损失。如果能利用康大的下跌，在其他票上赚回来，那么康大的损失便不足为虑。大家会认为，这是康大自己的问题。没有人会质疑九龙资本的不败神话。”

不败神话！

她每句话、每个字，都直接命中牟金龙的心坎！

牟金龙望着辜萤，眼中放出晶亮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