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
一个小时前,宋宅南院
赵阳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掸掸裤子站起来,打量着自己削制的竹梯子。
不亏是赵局的宝贝竹子,甚至请了专业的园艺师照料,什么湿度,ph值都把控的精准。
用这竹子做出来的梯子,不但结实还耐受立高,赵阳支起来伸脚踩了踩,竹子笔直得纹丝不动,甚至连晃都不晃。
啧啧啧,还是大公子有眼光,好眼色。
赵阳将梯子放下,转身冲屋子里扬声道:“大公子,这竹梯子做好了放哪儿?”
他的嗓门落下,庭院里趴在地上懒洋洋晒太阳的桑葚不满意了,“喵喵喵”威胁性地叫了声,瞪着绿莹莹的猫瞳看着赵阳,示意这个打扰自己清梦的丑家伙闭上狗嘴。
嘿呦,一乡下来的臭猫还跟自己神奇上了。
赵阳冲桑葚翻了个白眼,没理会。
桑葚的猫粮基本上都是他每天准备去喂,这猫还真是认主子到了极致,他天天喂连碰都碰不得,高冷得狠,甚至上次还给他手背上留下一道子。
这时,门前遮挡暑气的竹帘子被只修长白皙的手掀开,这手腕骨处却连着泛着银光的手铐,连带着另一只手铐在一起。
男人出来时刚刚沐浴过,额前碎发濡湿,身上带着清凉的薄荷气息,混合着丝丝缕缕的木质淡香,他套了件简单的白衬衫,宽肩窄腰,肩线流畅沿着脊骨节节分明,精雕细琢的面容落了丝光线在眼瞳里,他轻描淡写看了眼赵阳做的梯子,眼瞳浸上了丝情绪,“做的不错,帮我靠墙上。”
“靠墙.......哦,好的。”赵阳自觉地将椅子拎起来,靠墙支着,转过身来,下一秒就看到男人单手半举到胸口处,另一只手绷紧,竟寸寸擦着骨头磨出血肉从手铐里硬生生抽了出来。
赵阳傻眼。
一秒,两秒。
宋京墨已经扶着梯子上了墙头,丝毫没有惊动老爷子留在南院门口看守的人。
赵阳:???
赵阳:“不是,大公子,您干嘛去?”
宋京墨人已经翻了上去,视线清淡落下来,“她有危险,我得去帮她。”
赵阳傻愣愣的:“啊?”
咱们不是在禁闭中吗?您还能出去啊?
男人单腿耷拉在墙头,眯眼看了下,轻笑一声:“再不走,家都要被偷完了,我去了。”
“一会儿如果陈辉来了,能应付多久帮我应付多久。”
说完,他从墙头一跃而下,轻巧落地,没有半分声响,消失在了赵阳的视线里。
赵阳傻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偷家?
什么家?
您家不是在这儿呢嘛?
这世界真是疯了疯了疯了,您不知道老爷子把南院封了关禁闭就已经是愤怒至极了,这当口为了救个女人溜出去,真是在玩命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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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南星明显感受到,圆桌下那只拢着自己的手掌一直没拿上来,而且腕骨处带着冰冰凉凉的手铐。
宋家那样的钟鸣鼎食之家,她大概能想象到他消失的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但怎么也想不到竟然硬生生将这样芝兰玉树般的男人铐起来,她无法猜测他在家族里经历了什么。
是割肉还母,剔骨还父,还是数不尽刀枪棍棒,言语凌迟,在那样吃人不吐骨头的大家族里,在法律之外,家庭是一切凌迟酷刑的沼泽。
心口仿佛被扎进一排绵绵细密的刺,一抽一抽地疼。
她忍不住,将手从他掌心里抽出来,细细密密地去描摹去轻轻抚摸他腕骨上清冷的手铐。
那么凉,那么坚硬,将人死死框住。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撞击在玻璃窗上发出沉闷地低响,轰鸣雷声震耳发聩,青紫色的闪电撕裂夜空,击碎云层,穿透月光,垂着而下。
夜空震颤,灵魂嗡鸣。
酒楼的前院铁门大开,车灯在黑暗雨幕里刺开一束亮白,照得眼底一片亮色。
南星被他带出来时,身上披了他的外套,厚重的,带着木质清香。
大雨模糊了视线,但是不难看出前院门口堵得严严实实的黑车一字排开,车牌号清一色的“s”打头,北城宋家的车。
陈辉带着白手套,拉开车门下车,黑色大伞遮住半截面庞,他带着副银丝边眼镜,朝他们这边看过来。
他身后的几辆车子车门纷纷打开,穿着黑色制服的男人依次下车,将前后左右围死。
雨水浇在伞面上发出噼噼碰碰地闷响声,像是心跳,信徒接受最后的判决。
宋京墨视线隔着雨幕,与陈辉对视上,陈辉恭敬冲他颔首,即便大公子落魄至此,但依旧是宋老爷子唯一认可的继承人。
他唇角荡开一丝弧度,似嘲讽,又像是离别。
南星视线一晃,被他整个人拢进怀里,男人后背宽阔,挡住了被风刮到檐下的雨丝。
他低眸,注视着她。
无比虔诚,无比认真,却又那么温柔,他用目光一寸寸一丝丝描摹着她的轮廓,像是要把人生生用目光刻进骨子里,摁死在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