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程大人,此事确是我的过错。”
程惊鸿已将话说到如此地步,洛久瑶轻叹一声,干脆承认。
“在熙朝茶阁时隐瞒大人实属无奈之举,那时贺家二人在宫内遇险,我身上背着命案,沈大人将我从大理寺带出已是冒险,实在不敢与大人明说。”
沈林接过她的话:“贺家一案内情复杂,三言两语难以明说,是阿瑶在贺府寻得蛛丝马迹,我们循着线索才查到静法寺,取到了贺家的账册。”
“后来贺家一案水落石出,阿瑶回宫,此事便也无从说起了。”
程惊鸿持刀的手松了松,继续质问:“那之后的花朝祭春,在行宫时我也曾见你们走在一处,你们却仍没有解释,反倒寻了托词继续欺瞒我。”
见他言语松动,沈林放下长剑:“花朝祭春时全然是我的主意,深夜时分在后山私自会面,是我怕污了阿瑶名声。”
程惊鸿皱了皱眉,似是想寻话来反驳,却一时没找到更多破绽。
他张张口,只好道:“你不信任我。”
“沈林,我们自幼的交情,你把我当做什么样的人?难道我会因知道她的身份而对你不利吗?”
他哼笑一声,似是自嘲,又道,“但我若早知她是何人,定然不会随你这般妄为,定会在你前日找我相助时拦下你,说什么也不会让你作出这般胆大包天的举动。”
“此事过错在我。”
沈林垂了垂眼睫:“但如今这般情状,你能少知道些,来日若真有不测,你才不会被牵扯进来。”
程惊鸿冷哼,收起长刀。
他仍板着脸,道:“你还是先担心担心你们自己,燕京内外有多少盯着沈家的眼睛,为太后守陵又是何等大事,你们这般妄为,若来日有风吹草动传到圣上耳中,查到今日之事,定然不会轻纵了你们。”
“我知你担忧什么,你所说的,我也都曾想过。”
沈林道,“只是如今的境况你也见到了,我们没有别的法子。”
“罢了,这边交给我处理,余下之事我也会为你们留意。”
程惊鸿轻声叹息,“眼下此地本就在燕京以南,你们却要向北,且有一段距离要走,快些动身罢。”
沈林点一点头:“勿自珍重,等回燕京我们再请你喝茶。”
程惊鸿笑:“请我喝茶?不如装些北地的酒给我,免得我总惦念。”
沈林亦笑了笑,应下他的话。
马车驶离郊野,车内,洛久瑶枕在熟悉的草木香里,问:“北地的酒很好喝?能让程大人这般心心念念。”
沈林寻了药来,正托着她的手指,替她涂手背上的伤。
闻言,他笑了笑:“北地多烈酒,一杯便能醉倒人,殿下若感兴趣,不如亲自去尝尝?”
长刀快而利,剐蹭在手上的伤口浅却长,药粉洒上,洛久瑶的指节紧了紧。
手背传来些微疼痛,她面上不显,道:“所以前些时日你常常被传召去御书房,是因要商议前往北地一事?”
沈林的动作轻了几分,点点头。
“你将那两枚铜符交给我后,第二日,我便着人快马给兄长去了信。”
伤药上好,他取来细布缠在她手上,边道,“斯事体大,他收到信后便与父亲着手去查,一连多日排查军营城镇,不仅在驻军地十里的城中发现几个与北契频频来往的西境商人,更发现在北的一处边陲乡镇,在他们过去从北契军手里救下的流民中,有大半都是识得西境文字的人。”
“两地相距如此之远,便是有西境人举族迁移也不至如此,边地的蹊跷恐怕远不止眼下发现的这般简单。”
“父兄留心于战事之余行盘查之事,实在是分身乏术,而此事不宜声张,父亲禀报圣上后,圣上便命我以巡按之名前往北地,暗中调查此事。”
洛久瑶了然点头。
洛淮虽疑心深重,但在军机大事,国策民生上向来出手果断,多年来于国于民,未有亏欠。
手上缠好一圈细布,洛久瑶想着方才沈林所言,道:“边陲乡镇既有西境人,恐怕不仅是那一处,北地的沿线城镇也会有蛛丝马迹,到时还需多加留心,细细去查。”
“阿瑶。”
洛久瑶仍在认真思索着北地一事,沈林却没再顺着她所言说下去,而是放下她的手,轻唤了声她的名。
思绪被打断,洛久瑶下意识想要回头看他。
环在腰间的手臂却忽而收紧,沈林收拢手指,自后牢牢将她扣在了怀中。
下颌轻轻抵在她的肩窝里,垂下的长发与她的坠在一处,洛久瑶听到他浮浮沉沉的呼吸声,听到他轻声说:“我们真的许久未见了。”
洛久瑶握住他覆在她腰间的手,指缝一寸寸穿插进去,她小声嘟囔:“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这样想。”
“不是的。”
沈林摇摇头,顺带着在她颈侧轻轻蹭了蹭,“我很想你的。”
发丝剐蹭在脖颈,有些发痒,洛久瑶笑着道:“不过说来,前些时日在宫中虽没能说上几句话,我们却也算常常见到,在迎祉门,你每次见了我,总向我问安。”
“你是故意的。”
沈林难得咬了咬牙,握在她腰间的手动一动,“你记得我每日在迎祉门向你问安,那你可还记得你都说些什么?”
洛久瑶本便怕痒,腰间软肉更敏感些,下意识向后躲,却反而陷在他怀中。
她只好小声道:“我说,免礼。”
只这一句。
那时太后丧礼未完,每日入宫行过祭礼后,沈林都会被召去御书房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