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第44章

夏季的清晨，天色亮的格外早，伴随着窗外的第一声鸟鸣，严慕文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无比清明，毫无睡意。

似是想到了什么，她的眼睛弯了弯。

天空亮起第一缕晨曦，透过窗帘缝隙，斜斜打进屋内，严慕文借着这道微光小心翼翼将熟睡后搭在自己身上的胳膊、腿一一拿开，悄身起床。

洗漱过后，她看了看时间，换鞋出门。

“你去哪啊？”郑瑄揉着眼睛撑起身子，小声问。

“回家晨跑。”严慕文低低道。

“靠，你有病吧严慕文，”郑瑄揉眼睛的动作停住，偏头看了眼窗外蒙蒙亮的天色，又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这才他妈的四点半，这叫夜跑！”

“到家正好五点半，然后换个衣服，六点开始晨跑。”严慕文满脸正经，只是微微弯起的眼角泄露了此刻的好心情。

她昨天便和小熊约定好了，绝对不能迟到。

“可我们昨天三点多才睡啊！”

“嗯，我睡醒了，你醒了吗？醒了就起来给我化个妆，还是要昨天那种看得出来又看不出来的妆。”

回应她的是重重盖上被褥的声音，与一道明显装出来的呼噜声。

严慕文笑了笑，握紧手机出门。

昨天回到民宿时，郑瑄和赵艾正好也回来了，她拿到手机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删除了那条引人误会的朋友圈，然后将朋友圈背景换成了小熊的照片——穿着一身笔挺正装，手握话筒，在礼堂发言的照片。

这是塘高校庆时，熊昱舟上台发言，严慕文在台下录视频后从视频里截出的一帧。从知道喜欢上小熊那天起，她一直将视频和照片放在收藏夹里，就等着用上这一天。

竟然真的用上了。

郑瑄两人一见到严慕文便不停缠着她问东问西，知道她和熊昱舟在一起后比本人还激动，笑闹了大半个晚上，三个人一直到凌晨三点多才勉强睡觉。

当然，这么长时间不可能只聊严慕文的事，郑瑄和赵艾也将过往或恋爱或暗恋的感情经历交了个底，顺便又骂了几句渣男。

郑瑄还将万延打听熊昱舟有没有对象这件事当玩笑般说了出来，听得严慕文黑了脸。她神色严肃地对郑瑄说，一定要将小熊的女朋友是自己并且性取向为女这件事转告万延，让他别抱有任何非分之想。

严慕文从来没想过自己的情敌除了女性外，还有男性的可能。

虽然昨天睡得少，但严慕文此刻的精神异常饱满，无比亢奋，像是无形之中被注射了兴奋剂，是可以原地做一百个后空翻也丝毫不会累的程度。

回家的路程畅通无阻，一路绿灯，加之大清早的路面车辆稀少，原本一小时的车程只花费了四十五分钟。

到家后，严慕文光速换了个衣服，然后在站在厕所镜前。

眼见时间还算充裕，她将视线投向黎慧摆放在柜子里的瓶瓶罐罐，本想简单擦个脸，拿起一看竟全是法文，一个认识的词都没有，看得她头疼。

她又将手伸向脑后，想扎个昨天郑瑄给自己弄的半扎马尾，哪知双手如同新按上去的一般，分外不协调，明明昨天郑瑄三两下就完成了一个发型，她摆弄了十几分钟除了将头发变得更毛躁外，没有任何成效。

严慕文叹了口气，看来她注定尝试不了这种精细活。

六点整，手机在口袋中震动起来，是她定的闹钟。

严慕文眼睛一亮，随便把翘起的头发抚平，然后脚步轻快地跑出家门。

……

从天空泛起鱼肚白开始，昏沉的天色逐渐转亮，小区周边商铺像说好了般接连着开店营业，早饭店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路面行人、车辆渐渐增多，城市迎来第一波早高峰。

严慕文频频回头，观察身后的人有没有跟上，而每一次都会撞上对方坚定又充满着笑意的眼神。

她下意识屏住呼吸，原本维持良好的气息节奏直接被打乱。

熊昱舟加快步伐频率，跑到严慕文身侧：“我不会被你落下的，别担心。”

声音轻快，听起来尤有余力。

“这么厉害，那比比看？”

严慕文将呼吸喘匀，加快速度向前跑去。

熊昱舟也迅速跟了上来。

严慕文笑着跑过一个又一个沿街商铺，穿梭在行人间，从没觉得晨跑也能这么令人开心。

从昨天开始，她无论做什么都会情不自禁笑起来，和郑瑄她们聊天时不知道说起什么笑点，引得她足足笑了十分钟，洗漱时看着镜中的自己的样子，嘴角也不自觉上扬。今早坐网约车回来时，她有好几次都没忍住看着窗外的天空笑出声音，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精神病院里逃出来的精神病。

她朝司机投去抱歉的眼神，然后继续笑着。

似乎整个世界都变得格外明媚，连身上因跑步而生出的阵阵粘腻热汗都没有这么难受了。

两道身影在街道上一前一后奔跑着，步调统一，步伐一致，少年少女的青春洋溢与澎湃活力引得上早班的打工人们频频侧目。

经过某个无人的转角，严慕文一个急刹停下脚步。熊昱舟没有停下，只是放慢步伐，缓缓走近她。

当两人的眼神交汇时，空气仿佛凝固一般，这块无人的角落中迅速充斥着一股无法言喻的气息。

似是初春原野间慵懒的青草香，似是盛夏星空下花园中盛放的玫瑰，似是热带雨林中的野生瓜果味，似是九月小区中绽放的第一缕桂花香。

是无数种喜爱味道交织在一起的气味。

严慕文情不自禁地仰起头，靠近气息的源头，嘴唇轻启。

熊昱舟垂下了头。

突然，路口传来一道粗犷的男声，在寂静的空间里炸响一道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