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六章(前)
“余照,你真该考个驾照。”
“不要不要。”
余照坐在副驾摇头,她手脚极其不协调,是个玩卡丁车都刹不住车的选手,为了别人的生命安全,她还是不碰方向盘为好,她瞧向衣领拉到下巴的陈欣雨,将吸管水杯递到她嘴边。
“你开累了?”
她们在回清河参加同学聚会的路上,余照原是不愿意参加的,因为她中途转学,与同学称不上亲厚。
但耐不住组织聚会的班长赵佳盛情邀请,说高二分文理班后,高二五班就成为完全体,再没什么人员大变动,在班里待过一天,也是班里的一份子。
再加上盛寻因为奶奶住院,已经回江淮待了一个月,闲着也是闲着,她干脆跟陈欣雨一起去参加同学聚会,看看久违的同学都变成什么模样,忍不住唏嘘,上次见面大家都还是十几岁少年,再次相见,已经变成有家有业的近三十代,时间从不等人。
“我不累。”陈欣雨伸手将遮阳板掰下来,车窗外属于十月份的灿金暖光映在她深褐的眼珠,如琥珀般晶莹剔透,随口八卦,“听说赵佳结婚了。”
“好像是,头像是结婚照。”
“我啥时候能结婚哪——”陈欣雨拖着长调,缓缓降车速,国庆期间的高速,微堵已经是好路况,“前段时间有个金融男我还真的有点心动。”
余照在脑海里疯狂检索金融男相关聊天记录。
“呃...情人节送你99朵玫瑰的?”
“哈哈,是他,但我后来发现,那天他在同一家花店下了好几单。”陈欣雨皱鼻子,“真正笑开花的只有花店老板,符合我对金融男的刻板印象,我发现我也很怪啊,在一起的时候,我可以表现得很爱对方,嘴上甜蜜蜜,但我心里..一般般,我觉得我要是结婚,肯定会出轨。”
余照笑嘻嘻:“你知道女性出轨文学最吸引人的点在哪儿吗?”
陈欣雨一脸的愿闻其详。
“那就是对比。”
“女主角的老公基本上都是好吃懒做的猪头,什么都不行,这时候有人出现,处处都比猪头强,又年轻又帅气,谁会不心动呢?”
“即使道德败坏,即使名声扫地,也该做个坏女人,主动结束旷日持久的折磨,而不是继续生活在婚姻的噩梦里。”
陈欣雨哈哈大笑。
接近目的地,余照新奇地指着窗外给陈欣雨瞧:“这家火锅还开着呢,上次来的时候把盛寻辣哭了。”
她抿着笑拍一张,想分享给盛寻,突然想起两个人还在吵架,于是面无表情关掉聊天框,听说她要回清河参加同学聚会,盛寻万分不支持。
一会儿遇到盛立业怎么办,一会儿见到姜远怎么办。
余照一一解答,她会和陈欣雨手挽手,混在班级队伍里,不会出去乱逛,至于会不会遇到姜远,她询问过赵佳,姜远拒绝参加,不会来。
赵佳还纳闷,说姜远也问过余照会不会来的问题,怀疑两个人有旧情史,逃避见面。
出门前,余照瞧镜子,水蓝色风衣沉静温柔,配上黑色垂坠感丝滑的西装裤加高跟鞋,将一半的长发扎起来用夹子夹住,只有细碎的八字刘海在脸颊两侧,整个人都泛着干净透明,眼神明亮,她细心涂上红棕色唇泥,给盛寻回复消息,说陈欣雨的车已经到达楼下。
【aaa电脑修理:你气死我算了。】
最后统计,班里有二十六个人参加,本着热闹聚聚说说近况,班长只定了两大桌,与陈欣雨热情拥抱后,赵佳仔细瞧余照的脸,惊喜猜测:“余照?”
她眼含笑意地点点头,与班长激动拥抱。
“潜力股啊,这么漂亮!”
他们到达时第一桌快要坐满,余照瞧见刘艳艳熟悉的脸,热络挨着她落座,问候几句才将包放在身后,刘艳艳是顾江帆的同桌,自然将话题引到顾江帆身上:“我同桌说马上就到,先去她男朋友家里问个好。”
“是么。”余照兴趣缺缺,转头跟陈欣雨研究菜色。
大家都能第一时间认出顾江帆来,相比高中,她出落成亭亭玉立的漂亮女孩,偏圆的脸蛋上婴儿肥褪去,变成柔和鹅蛋脸,马尾高束,打眼一瞧,像朵水灵灵的芙蓉花,娇艳灵动。
第一桌人满,顾江帆坐在第二桌。
挥手跟刘艳艳打招呼时,视线不由自主跟余照相撞,余照心头一颤,不自在地移开眼神。
这并不是她转学后,她们的初次见面。
余照心不在焉夹一块红烧肉放在盘子里,两年前,那场壮壮哥送她门票的音乐会,散场时,也曾猝不及防跟顾江帆打了照面,双方都愣在原地,余照愕然张张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她身旁的男伴余照并不认识。
盛寻还纳闷问她怎么跟顾江帆如此疏远,居然连招呼都不打,她不愿意再提那幼稚可笑的友情崩坏导火索,只是蔫巴巴说联系得少,关系自然就断了。
这没什么奇怪,朋友是阶段性的,新的朋友出现,旧的朋友淡化,能陪你走很远道路的同行人是无价珍宝。
要不要修复这段关系对于余照来说,是个杂乱的毛线球,一边是重新拾起年少的友谊也不错,一边是从此形同陌路也不太郁闷,她捧着毛线球在手心里,慢慢拆,哪一端先露出来似乎都可以。
余照歪头向刘艳艳:“你同桌的男朋友是清河的啊?”
“对呀,你应该也认识吧?盛庭竹,原来二班的体委..他们俩挺奇妙的。”
余照好奇:“为什么这么说?”
“他们俩高中的时候不是有好感吗?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在一起,高考之后我同桌报的外省。”刘艳艳翻过手机,找顾江帆的好友,一瞬间,她瞄到顾江帆的昵称叫扁舟,于是眨眨眼等待刘艳艳的下文,“直到她回这边工作..去年,你看她这条朋友圈,去年才兜兜转转在一起。”
她刚伸脖子,还没来得及细瞧,陈欣雨就来碰她的胳膊,示意需要余照陪着上厕所,陈欣雨关上门就不顾表情管理,眼角皱巴巴:“肚子疼,好像来月经了,这两个月总是不准。”
“你带卫生巾了吗?”
陈欣雨揉揉肚子,摇头。
“那你在厕所等我,我去买。”
穿着高跟鞋不太好走饭店的逼仄楼梯,余照推开玻璃门的时候小小松一口气,发觉暮色即将弥漫,天边的最后一丝光线染出瑰丽粉紫,形形色色的路人脸庞,都在这倏忽就会坠入黑暗的环境里模糊不清。
空气里泛着一丝丝铁板鱿鱼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