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6章第86章
第086章第86章
听到十一这么说,姜月窈眼前一亮，声音中带着一丝兴奋：“那我们试一试？”
通常而言，人对于特殊气味的记忆会比其他感官更持久和强烈。
尽管距离十一在定波镇闻到迷香的时候已经过去许久,或许他的记忆会发生一点偏差。但她制成这么多丸香，这还是第一次，十一一闻到香气，就给她这样明确的答案。
无论如何,总值得一试。
十一点了点头，忍不住再次深嗅。
当这丸香的气息袅袅而来，他恍惚间有一种错觉。仿佛眼前这枚香丸，并非窈窈方才新制成的,而是早已与这个家融为一体。
它的芳香似乎很早就渗透进每一寸梁木,潜伏在岁月的褶皱里。此刻，不过是借着熏烧之势,从那看不见的缝隙深处缓缓释放。
所以，他才会觉得熟悉。
“窈窈,我们现在就试香吧。”十一深吸一口气，当机立断，利落地解下系在蹀躞带铜扣上的匕首，递给姜月窈：“给。”
“给我匕首做什么？”姜月窈微愣，她本来正欲起身去准备试香的用具,见状,下意识地伸手接过匕首，又不免困惑：“我有香刀了。”
十一看清她眉眼间的不解,他拔出匕首,伸手拿起桌上那方沉甸甸的黄铜鎏金瑞兽镇纸，手腕轻轻一翻——
刹那间,寒光乍现。
“铮——”的一声脆响，仿佛冬日里冰层猛然断裂。紧接着，“哐当”一声，一块铜屑跌落在地，在寂静的房间里激起一阵回音。
“好锋利……”姜月窈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地上的铜屑，又看了看十一手中完好无损的匕首。
那镇纸的一角，竟被齐齐削去，切口平滑如镜。
“这可比香刀好用多了。”十一将匕首插回鞘中，金属与皮革摩擦发出的细微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然后，十一再次将匕首递给姜月窈，认真地道：“一会儿试香，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窈窈，你拿着，以防万一。”
“它确实比香刀好用多了。”姜月窈接过匕首，轻松一口气，朝十一颔首笑道：“这样，我就不用担心万一出什么意外，我没法立刻割断缚住你四肢的牛皮鞭啦。”
他们都不知道试香时会发生什么。所以，十一甚至破天荒地扛回来一张铁架床，又准备了牛皮鞭，在试香之前，决意要把自己用牛皮鞭绑在铁床上。
“割断牛皮鞭？”十一怔愣地看着姜月窈，重复了一遍他的话。他万万没想到姜月窈拿到匕首，想到的居然是这件事。这还是第一次，窈窈竟没有立刻领会他的意思。
“嗯。”姜月窈望进少年的眸中，看尽他的迟疑：“十一，在你闻香入梦的时候，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若是有人闯进来，虽然我没法抵挡他们，但我有你呀。”
她轻挥一下手中的匕首，神色温柔而坚定：“我至少能用它极快地割断束缚你的牛皮鞭，将你唤醒。”
“可是，”十一迟疑地道：“万一你需要抵挡的人，就是我呢？”
他厌恶在纠伦宫被当做疯子、缚住四肢灌药的经历。然而，当他决定试香时，却无法不把自己当做一个随时可能会发狂的疯子。
他决意要把自己跟铁床用牛皮鞭捆死，就是怕闻香入梦后，会走火入魔。
如果不是因为需要姜月窈唱《乡思》和摇拨浪鼓，模拟当时的场景，十一甚至不希望她在场。
他不能允许窈窈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窈窈，我把匕首给你，不是想让你割断牛皮鞭。牛皮鞭只能困住我一时。所以，如果我发狂失控……”十一握住她拿着匕首的手，欲以匕首尖抵住自己的心口，神色决然。
然而，姜月窈手腕一转，却调转匕首，将剑柄朝向十一，而匕首尖朝向自己。
十一唬了一跳，声音戛然而止。哪怕他知道匕首在鞘中，可他还是下意识地用手挡在姜月窈和匕首之间。
姜月窈放下匕首，擡首望向他，斩钉截铁地道：“你看，你才不会伤我。”
她见过他头疾发作、痛不欲生的模样，明了当她给他上药时，七斤为何会过分紧张。
可不论什么时候，十一都没有伤害过她。
“万一……”十一对自己的自控力一向相当自信，可事关窈窈，他不由得患得患失起来。
“才没有什么万一。”姜月窈摇头，放下匕首，打断十一的话，道：“十一，我相信你，也相信自己。”
“我这次搭配帐中香使用的入梦香，安魂宁神。我们不是单熏入梦香试验过几次么，都如酣梦一场，还挺舒服的。”
“所以，我用入梦香当香引，本就跟晏公子搭配用的强力迷香不同。你连对阵晏公子的时候，都没有失去理智，更何况此时？”她细细地分析给他听。
“而且，我也长腿了嘛。”姜月窈微微侧首，看着他，莞尔笑道：“大不了，见势不好，我就跑到簕竹林里躲起来。”
“你教过我破解簕竹林的阵法，我记得很牢靠，你不用担心我会被困在其中，或者误触机关受伤。你失控之时，肯定不知道怎么解簕竹林的阵法，我会很安全。”
她的语调徐徐如风，笑靥胸有成竹。
十一望着她，竟一时忘了反驳。
“不过，”姜月窈靠近他，伸手，轻轻地揪紧他的衣裳：“等你的神志恢复清明，你可要快些来找我。”
“要不然，我就要坐上十一月最后一班船，回琼崖郡了。”她俏生生地擡眸看他，听着是警告的轻嗔，却含着几分娇。
“那样的话。”少女故意拖长音调，唇角微微上扬，眸中闪烁着一丝狡黠的光芒：“你就听不到我最想告诉你的事了。”
“诶？”十一一愣。
他知道窈窈是故意的。
她故意留这样勾人的一隙，宛如一只调皮的小猫，娇俏地在他心尖上轻轻挠了一下，随即不疾不徐地从窗户溜走，叼走他心底深重的不安，只给他留下一道若即若离的影子。
可他还是忍不住凑上去，连语调都变得急切：“窈窈，你要告诉我什么事？”
少年眸中的阴霾落幕，取而代之的，是浓郁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