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尘雾
六月,毕业季,应届毕业生带着期待与希冀,掺杂着迷茫与焦虑参加了毕业典礼。
何敏和林志坚第一次来到了林雾梦寐以求的城市。
林雾高考完正是何敏确定生病不久,那时候家里绝大部分沉浸在一片悲伤之中。她不愿给父母添麻烦,毅然决然选择一个拖着行李箱乘了几小时的车来到北城。
刚到北城,她顺着人流走出车站,望着偌大的城市发呆,迷茫无助,不知自己身处何处,心中满是对未知的恐惧。
如今四年匆匆而过,她总算在这座城市觅到了些自己努力过的身影。
林雾穿着学士服,夏季的风拨动着学士帽上的流苏,她缓缓走上优秀毕业生的红毯,抬眼间看到台下和自己招手的父母。
她嘴角扬起一个笑,视线缓缓移到江尘身上,他比往日慵懒随意穿了件简单的白衬衫,站在父母身旁,正弯下腰与何敏低声细语。
林雾眼中盈满泪水,眼前的人渐渐模糊,她低头眨眼,一颗豆大的泪水砸在红毯上。再抬眼,他的目光投过来,手托住下巴示意她要笑笑。
林雾把眼泪憋回去,笑着前行,思想却飘渺着不知飘向何处。她不记得站在场地中央和谁拍了照,也不记得导师对她说了什么,只觉得走完这条路,她的学生时代就会落下帷幕……
林雾走下红毯,何敏感动地把她抱在怀里,她偏头看着江尘,嘴唇翕动,有些话语却无论如何都问不出口了。
毕业典礼还算热闹,人头攒动,有几个在林雾记忆里已经模糊的同学甚至热情地凑过来拉着她拍照。她被同学们簇拥在中间,他们叫她一起摆奇奇怪怪的姿势,她强迫自己跟着大家一起露出笑脸。
看着周围坦荡的笑脸,她后知后觉,原来她已经和学校生活脱节了太久。
也是在这场毕业典礼上,林雾最后一次见到蒋方麟。
早些时日,她听孙澄愤懑不平地吐槽了蒋方麟和高云的事情,从只言片语中弄清了事情的本末。大概是高云想结婚,蒋方麟不同意,最后两人不欢而散。
如今再看蒋方麟,他又恢复成了曾经带着黑框眼镜的书呆子模样。这模样,倒是有几分当初两人一起做志愿时的样子。
原来关于一个人的记忆,即使再怨再恨,在某个特殊的片刻,也会回忆起他可爱的一幕。
林雾想不清他既然当初是为了利益接近高云,现在又不和她结婚的原因。莫非是迷途知返不想耽误人家,亦或者是为了自己追求真爱?
这个问题她不想再追究,这个人的一切和她再无关系。只是闲来之余还有些唏嘘,唏嘘当初蒋方麟的那句话。
他说:“林雾,那个保研名额对我很重要。你没有了,你可以自己考上,但我不行。”
这句话竟一语成谶,失去保研资格的蒋方麟考研也失败了。
蒋方麟似乎注意到她的视线,回过头来对她露出个笑,林雾没来得及做任何反应,被孙澄拉走了。
她跟着孙澄的步伐再回首,蒋方麟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茫茫人海。
孙澄手上拿着拍立得,“雾,这地方的光线好,咱俩多拍两张。”
林雾点头,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看孙澄的眼神满是羡慕。
孙澄是个执行力很高的人,前几天挑了个好日子拉着高灏去领了证,她回宿舍收拾东西的时候包里还装着结婚证。
当时她拉着林雾吐槽说自己那天的眼线画得不满意,如果再上挑一些就更好了。可她的脸上哪里写着不满意,一颦一笑间都是幸福和喜悦。
“林雾。”孙澄捏她的腰,“笑一笑,笑一笑。”
林雾笑着,看着拍照的工具人高灏在前面手舞足蹈地指挥。
相比于林雾的一反常态,江尘的情绪比较稳定。毕业典礼期间,他一直陪着何敏和林志坚,时不时低下头来给他们答疑解惑,讲一讲g大的历史。
毕业典礼结束后,江尘开车拉着他们游玩北城,花了几天带着他们把北城玩个彻底。他面面俱到,把两个老人照顾得很好,甚至比林雾这个亲生女儿做得都要好。
何敏和林志坚越看江尘越觉得满意,直到二老临回南城之前,他们终于忍不住偷偷问林雾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林雾当时很无措,她笑着说:“我们不着急,这不是刚毕业吗?”说出的话不知道是在安慰谁。
何敏拉着林雾的手说:“你也别嫌妈妈多嘴,我和你爸是由衷觉得江尘人不错。而且也不是爸妈要催你们,是年初江尘来家里的时候和我们说过,他说如果可以打算你毕业就结婚。我和你爸当时都很震惊,也觉得你年龄小,可是江尘说是他年龄大了,想和你有个家。”
林雾咬唇,“他这么和你们说过啊。”
何敏拍了拍她的手,“你们俩没商量过这事啊?”
林雾面不改色地撒谎,摇头。
“那你们自己决定,我们也就不掺和了,按照你们自己的节奏来就好了。”
“嗯,你们放心吧。”
何敏和林志坚走后,一股怅然若失感将她裹挟。
她和江尘的确在很久之前就聊过她毕业后就结婚的事,可后来再也没谈过。
孙澄刚领完证的时候,林雾旁敲侧击地和他说起过这件事,他当时没有太大的反应,她便失望地以为他当初的那句娶她的承诺不过是情到深处说的调情话,是不作数的。
可没想到,他是认真的。
仔细思来,他这人一向对她都言出必行,他的承诺称得上一诺千金。
可后来才发现,他仅仅在娶她这句话上食言了。
送走何敏和林志坚回到家,林雾觉得疲惫不堪,她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江尘身上,跟着他从客厅到卧室,从卧室到书房。
他刮她的鼻子,“累了?”
她哭丧着脸说:“连轴转当然累。”
江尘托住她的臀部,她顺势双腿勾住他的腰,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脖子防止自己掉下来。她把头扎在他的肩窝,闷闷地一声不吭。
“怎么了?不开心?”
“嗯。”她闷吭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