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镜城2
河水缓缓流过,河面如镜面般平滑清亮，李窈和何君君走在前面，在桥下买了两串糖葫芦,一路吃着往前走。
“这里是真漂亮。”李窈张开双臂感受了一下从河面吹上来的风，舒服的眼睛眯成一条缝，颊边也旋起两个浅浅的酒窝。
镜城和桐城的景致全然不同，桐城中种满了粗壮的大树，整年都郁郁葱葱的，夏天的时候张开的树荫笼罩出一片清凉，冬天的时候绿叶上堆满了雪，一晃全部掉下来,纷纷扬扬的，格外漂亮。
从前李窈冬天跑出去玩儿就爱爬到树上去摇雪,李府门前的雪总是掉的最快的，李窈和王青带着伙伴分头摇雪,比谁摇的更快更干净。
想到这里，李窈免不了有些怀念从前的时光,自从她离开桐城,已经快三年没有和他们见面了,李窈忙起来之后，书信来往也没有从前密切了。
李窈现在甚至想象不出他们现在的模样。
对了，李窈忽然想起前几天才接到了王青他们的信件，只是那几天她实在是太忙了,醉心于修行，居然忘了拆信,现在才想起来。
李窈懊恼的咬下一颗山楂，伴随着清脆的“嘎吱”一声响,浓重的酸味和甜味同时在嘴里爆开。
“这儿的水是真好。”何君君和李窈一起嚼吧着糖葫芦，不住点头，镜河的水是何君君这么多年看过的最清澈的，流动起来没有痕迹，水面平整光滑，像是一面镜子。
难怪叫镜河。
李窈也颇为赞同的点点头，站在桥上向下看去，水面清晰的倒映出她们的模样。
裴游带着其他师兄弟逐渐超过了李窈和何君君，何君君拍了拍李窈的肩膀，努努嘴，“走。”
李窈“嗯”了一声，刚走了一步，却被身边的女人吸引了注意力。
这女人在李窈还没上桥的时候就站在这里，一身染蓝的素衣，挎着篮子，身材窈窕，乌黑的长发及腰，遮住了她大半张侧脸。
“石头，石头，石头。”女人一直重复着这两个字，语调毫无起伏，站在原地念叨了半天，语气都没有丝毫变化。
怎么回事？李窈立马警惕起来。
原本镜城的变故就还没有真的查清，现在又遇见了这样形迹可疑的人，李窈免不得多想，她抬手示意何君君噤声，悄无声息在女人身后站立了片刻，方才试探性开口。
“你好？请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女子的声音没有丝毫变化，仿佛没有听见李窈的问话。
但是李窈的确是没有叫名字，缺少指示性，或许女子以为李窈并没有和她说话，而是在和其他人说话也不一定。
“你好。”李窈拍了下女子的肩膀，再次问道，“请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石——”
女子的声音戛然而止，她依旧垂着头站在原地，没有要搭理李窈的意思，反而深深垂下头，顺滑的长发顺着肩头滑落，擦过李窈的指背。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李窈总觉得那一瞬间寒气逼人，阴森的气息无声蔓延，激起李窈一身的汗毛。
但是女人并没有做出什么特殊的反应，她呆滞的站在原地，甚至没有给李窈一个眼神。
寻常被问话和触碰的人是不会出现这种反应的，李窈的疑惑爬上了脸颊，她眼神示意何君君站在女人身后，随时准备和女人搏斗，身体却逐渐前倾，想要看清女人此时的表情。
那会是什么样的表情？李窈忍不住猜想，若这次再一进任务地点就发现了关键症结，那其他人对她的态度会不会稍微改变？
李窈的确是有些受不了那些陌生人投来的带着警惕、戒备、怀疑和痛恨的眼神。
她可以短暂接受被某些人这样注视，可是长久生活在这样的注视中，李窈也不免觉得压抑痛苦，那些人的眼神如有实质不断压缩着她周围的空气，李窈呼吸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触碰到谁的目光，惹怒他们，给自己招来祸患。
其实李窈真的什么也没做，但这只有李窈自己知道，她甚至没来得及给那些保护她的人报仇，她从前只是个很弱很弱很没用的人而已。
现在她有用一些了，李窈想，如果可以，她也想保护一些人。
李窈身体缓缓向前，她侧着脸，一眼就看到了女人绝美非人的面容。
女人直愣愣盯着水面，没有表情，一半的脸绝美倾城，另一半的脸却像是石头做成的一样，有着粗糙的花纹和真实的石头切面，灰白的、坚硬的，让李窈忍不住想上手摸摸，确认这半张脸是否真是由石头做成的。
“你……”李窈再次试图和女人说话，女人却一副完全无知无觉的模样，木然站在原地，像是听不见李窈的声音。
“哎！两位！”桥下跑来一位微胖的妇人，五月的天虽称不上热，但是这样跑动一番，妇人的额头上已经浸出了汗液。
她用手绢擦了擦，扶着石桥的扶手喘息，一边同李窈说话一边艰难的平复自己的呼吸。
“这位……仙长。”妇人气喘吁吁的，“可是我家苑娘不懂事，妨碍仙长办事了？我现在这里给仙长赔不是了。”妇人双手合十，露出手腕上发黑的银镯子，对着李窈辑了两下。
何君君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大娘这是你家的姑娘？方才我二人不小心撞了这位姑娘，便向这位姑娘赔不是，只是她半晌也不说话，可急死我们了。”
何君君伶俐聪慧，张口就编了一个故事桥段，硬生生把她们调查怀疑的行动说成善意关心的动作。
“噢，原来是这样。”妇人抚着胸口，神情稍微放松，运动后的红晕还未从白净圆润的脸上褪去，立时眉开眼笑。
“没事的二位仙长，我家苑娘天生不会讲话，反应也慢，并没有责怪两位仙长的意思。”
李窈叼着糖葫芦露出纯善无辜的表情，故作惊讶道：“啊？天生不会讲话吗？可我刚刚还听见她说话了，说什么“石头”。”
妇人上前揽住女人的肩膀，露出有些歉意的笑，“苑娘说的是“石头”，但是她也只会说这两个字，其余的什么也不会；我之所以说她天生不会讲话，是因为不知道这“石头”到底是真石头，还是相近的什么发音，总之我也听不懂。”
“原来是这样。”李窈神色复杂，何君君看李窈神色，立马打配合。
“大娘，那您可得看好苑娘了，怎么能让苑娘自己出来，就这样站在桥上，要是掉下去可怎么好。”
妇人闻言叹了一口气，她攥着苑娘的手紧了紧，面露苦涩，“我不想把苑娘关在家里啊，她一个人；本来是把苑娘带去了工作的地方，但是一转眼苑娘就不见了，我这才急急忙忙出来找。”
她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地方愿意让她带着苑娘一起工作，这下中途离开出来找苑娘，恐怕这份工作也保不住了。
何君君随时察言观色，立马道：“大娘你这是怎么了？”
妇人勉强笑了笑，拉着苑娘下了桥，“二位仙长，我们下去谈吧，桥上人来人往的，没得挡住了别人的路。”
何君君点头如捣蒜，“是是，只是大娘，您看上去似乎不太开心，可是有什么烦心事，要是您不介意，完全可以告诉我们，我们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是我们会尽全力帮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