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人在喝多了酒之后,对外界,对自身的感官是麻痹的,世界仿佛成了0.5倍速的电影,可头脑又是清醒的,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
毫无疑问,顾以宁在借酒卖疯。
比顾宥缦脑子反应更快的是她的手,尽管如此她也没能拦住顾以宁,锋利的金黄色剪刀划破她的掌心,刺进了顾以宁的小腹。
她还在笑。
顾宥缦能感觉到剪刀一点一点地刺过掌心,被顾以宁加重了力度戳向身体内。
刀尖划破手心表皮的刺痛让顾宥缦意识到了顾以宁在发什么疯。她死死按住剪刀,让那剪刀不能再寸进半点。
在顾以宁张嘴叫人之前,顾宥缦厉声道:“顾以宁,你是蠢货,你当所有人都是蠢货吗?手柄上只有你的指纹,我伤你的动机是什么?别他妈活得和个恶毒蠢一样,搞栽赃陷害也动点脑子行不行?”
她不在乎地笑,“顾宥缦,你看看我是恶毒女配还是你,所有人都看到我进来了,这里只有你,你觉得他们会信谁?”
剪刀在她们的僵持中停了往里穿刺的力度。
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被蠢笑了。
顾宥缦扬起了嘴角,凝视着她的眼睛道:“行,你要自残是吧?来,我帮你,这么一点力怎么能戳个对穿?用力一点,最好把肠子扎透了,以后带着造痿袋出门,屎尿都挂身上。”
或许是最后一句话实在可怖,顾以宁有了一瞬的迟疑。
在她犹豫的一刹那,顾宥缦借力一把打飞了剪刀。顺着力,剪刀从她们俩人手中飞了出去,掉落在墙角。
顾以宁低头看了看小腹,殷红的血像墨水沾了宣纸似的,飞速染红了她的上衣。
她晕血,眼前一阵一阵地发昏,转瞬间嘴唇就白了。
喝多了酒,顾宥缦脑子却还镇定清醒,飞快从毛巾消毒柜里拿出了一条长浴巾,不由分说地裹紧了顾以宁的小腹。
多年扛摄影包的体力在这一刻发挥余地,她弯下腰,搂着顾以宁肩胛骨和膝弯,恐吓道:“不想死就自己上来!”
被她一通冷静操作打断了作妖的加载时间,顾以宁正迟疑下一步该怎么办,结果下一秒她就腾空而起,顾宥缦看似纤细的手臂绷出了一层结实的肌肉,吼道:“把浴巾按好了!”
生怕掉下去,顾以宁一只手勾住了她脖颈,诚惶诚恐地按住了伤口。
她从没想过,人生中第一次被这样紧张地公主抱,会是顾宥缦。
被她抱出洗手间时,顾以宁还听到她咬牙切齿地说:“顾以宁,你就是我家的智商洼地,碰见你是我这辈子倒血霉。”
长长的过道通向餐厅,顾宥缦抱着顾以宁一小跑出去,在众人惊愕目光中,她不再废话,直接道:“周惟深,开车,去医院。”
可能她自己都没发觉,在一众人里,她第一个觉得靠谱的人就是周惟深。
在一群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周惟深先起了身,他和顾宥缦对视了一眼,看到了她眼神里的紧迫,没有再多问,他转身便去了车库调车。
终于反应过来的两家人乱成了一锅粥。
顾宥缦不知道顾以宁这缺心眼的傻缺扎到了哪里,有没有伤到什么肾啊,脾啊,胰脏的,来不及多做判断,腹膜内出血分分钟能送她归西天。
在她抱着顾以宁跑出大宅时,周惟深的车开出来了,急哄哄乱糟糟跟着的一群人也一窝蜂涌了来。
隋梦莲跟疯了一样地拦着顾宥缦问:“我们以宁怎么了?你把我们以宁怎么了?”
没时间搭理她,顾宥缦吼道:“开门。”
顾立峰还算冷静,先跑上来拉开了车门。
周家人在后面跟着喊着:“管家,快快,安排车!”
最近的医院不到一公里,浩浩荡荡一群人跟着到了医院。
顾立峰抱起了女儿,一路往急诊里去。
顾宥缦提着的那颗心松了下来,落到了人群末尾,双手还在发颤,累的。
去停了车的周惟深走上来,见她神情发木,脱下了自己外套披在她身上,问她:“怎么回事?”
她平静阐述:“顾以宁撒疯,拿剪刀戳了自己一刀。”
显然这行为远超出正常人认知了,周惟深愣了愣,“啊?”了一声。
身上慢慢回温了,顾宥缦拉了拉外套,冷嘲道:“是不是觉得我们顾家人精神都不太正常?”
周惟深摇头,“你二姐酒品不太好。”
顾宥缦猛地一反应过来,“你是不是也喝酒了?”
“......嗯。”
顾宥缦撑住了太阳穴,感觉脑袋要炸了,“我脑子短路了,我怎么能叫你开车?!”
“这属于紧急避险,特殊情况,别太担心。”周惟深倒反过来安慰她。
顾宥缦后怕的不是这个,如果周惟深意识恍惚了一点,油门多踩了一脚,那就不止是一个人要进急诊那么点事了。
顾以宁作妖的计划没有行通,但目的显然已经达到了,顾宥缦今天的一切都算是被毁了。
急诊室里,医生给顾以宁看过了伤,先清创,又止血,判断了一下伤口深度,见怪不怪地说了一句:“没事。”
伤口不宽,不到两厘米,也不深,就是伤了点肉出了点血。
因为顾以宁喝了酒,不能打麻药,医生连针都没给她缝,贴了个医用胶贴止血,交代了下忌口,便要他们走了。
隋梦莲心疼地扶着女儿走出去,如有所指地问她:“以宁,你告诉妈妈?怎么回事?刀为什么会捅进你肚子里?”
没想到两家人慌慌张张的,最后只是虚惊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