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成年人的婚恋关系就像三明治中间的火腿片,夹在众多的旁物之间,挤不下太多难舍难分、你侬我侬。
她和周惟深在墨尔本闲玩了半天,接着二人便各自奔赴机场。
她回国,他去法国。
出发前的上午,他们在附近的商圈逛了一圈,还看了一部纯“生肉”的海外院线电影。
说实话,有点无聊。
顾宥缦一个接一个的哈欠没有停过,只记得困得磕头的时候,周惟深轻轻抚过她的头,揽在了他的肩膀上。
在遇到他之前,顾宥缦对谈情说爱这件事很抵触,她受不了越界的肢体接触,受不了让人起鸡皮疙瘩的爱称,受不了两个人变成了两人三足运动员,做什么都要黏在一块,可遇到他之后,此前的条条框框俨然成了一张作废的纸。
她唾弃自己的双标,却又清醒地陷入其中。
人都是有“爱”与“被爱”需求的,坦诚说“爱”这并不可耻,可她心里仍然高竖着一块警示牌,背面是过往的惨痛教训,正面是迷雾般不知结果的未来。
她成了中间迈不开步的不倒翁,既不想后退又不敢向前。
他比她坦诚得多,毫不掩饰他的欲望与偏爱。
在某些时刻,她喃喃问他,是不是只是想找个人合理解决需求。
他气急了,狠狠撞上来,哑声道:“顾宥缦,你当我周惟深是什么人?夜店里的鸭?”
昏昏沉沉,颠三倒四。
她被他的报复激到说不出话,伸手胡乱攀住他臂膀,哭哭啼啼说了声“我知道了……”
至于上一个话题,没有再继续下去。
她信了他的潜台词。
尽管在她看来“被爱”的理由并不充分。
她是晚上的航班,而周惟深是下午的航班。
彼时她正被他哄着午睡了,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有人亲了亲她的脸颊,在她耳畔低声道:“宝贝,我走了。”
她不记得自己在睡梦中有没有回应他,总之等她醒来时,酒店房间里一如他未曾来过时那样空寂,只有摆满沙发的购物袋和桌面上那一束有些许发蔫的鲜花昭示着他曾经的存在。
窗帘没有拉死,从她的角度能看到窗外的一线天空。
看到天色尚蓝时,她有一瞬希望他才走了没多久。
她将手机打开,看了眼时间。
已经是下午五点,他的飞机四点半起飞。
消息里有他的一条留言,他说:老婆,我登机了。
时间是四十多分钟前。
她坐起身,身上那焐热的体温随着被角的下滑而一点点失去,她骤然明白了那天早上她不告而别周惟深为何会那么生气,甚至杀来肯尼亚找她“算账”。
如果不是理智拉扯,她现在也很想飞去法国揍他一顿。
午休前他还说会在出发前叫醒她,可他显然食言了,可能是不忍打扰她的好梦,又可能是为了报复她那天的不告而别,总之,他都让她感受到了他那天清晨独自醒来时的如鲠在喉。
睡前的温馨时刻还历历在目,转眼就只剩孤零零一个人了。
顾宥缦不停告诉自己,这没什么,她一向都独来独往,没可能几天的时间就变得这么敏感脆弱了。
带着点儿赌气的成分,她没回周惟深最后发给她的那条消息。
将长发扎起,她也整理起了行李。
今早和周惟深去商场,买了不少礼物。
给大姐的,外甥女的,杜成霜的,赵小研的......
每次她出国,小外甥女都会一天五条消息地轰炸她,缠着让她发些风景照片,最近这几天却安静得诡异。
顾宥缦将给她买的jellycat的玩偶拍给了她,问她:[可可,喜欢吗?]
唐歆可回得很快,语气却比从前更生硬了些,她说:[谢谢小姨,我已经长大了,不玩玩偶了。]
顾宥缦后知后觉,小外甥女今年就小学毕业马上升初中了,的确是个小大人了。
她对小孩的印象却还总停留在她上幼儿园,背着可爱的小鸭子书包冲进她怀里,奶嗲嗲叫她“小姨”时的模样。
有些尴尬地讪讪,顾宥缦问:[那可可现在喜欢什么呀?]
[不劳小姨破费了]
[我要去上辅导班了,先不说了,小姨再见]
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成了脆生生的小少女了,孩子气好像也一并消退了,顾宥缦手指停在键盘上,怅然若失片刻,也只能回一句:[好,那你好好上课]
在收拾完行李,准备出发前最后一次上洗手间,她明白了莫名其妙的感伤从何而来。
生理期来了。
她的生理期不完全准,偶尔提前偶尔推后,和她不健康的生活习惯有很大关系,偶尔工作压力大的时候,生理期便直接罢工,拖一两个月才来也是常事了。
都说最好的避孕是备孕,这话还真不假。
她对生孩子这件事并不排斥,有乖巧懂事的外甥女珠玉在前,她总觉得小孩子都是软萌萌奶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