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修罗场（上）
清晨，一曲悠扬的音乐唤醒了沉睡中的周应淮。
客厅的落地窗前，姨姥姥正一边听《莫斯科郊外的晚上》，一边伴随节奏跳起了舞，仰头、左转、再右转，是70年代流行的快三步。
活动开了筋骨，她立刻抱起手机开始回微信群里的消息，然而，听到周应淮走出卧室的声音，又连忙把手机藏在了沙发底下。
这样的事情已经持续了一周，姨姥姥这幅偷偷摸摸聊微信的样子，引起了周应淮的怀疑。
“你是不是又在刷那种专门骗老年人的直播间？”
“早就不看了，真的！”姨姥姥信誓旦旦，“哎呀，我们小宝怎么这么不相信人啊。”
“……什么小宝？”
“你表哥是大宝，你是小宝啊，姨姥姥又没孩子，你和沈岐可不就是我的宝贝外孙。”
小宝这个称呼，让周应淮顿时觉得渗人，他转身推开了卫生间的门，准备去洗漱。
就在这时，姨姥姥突然冒出了一句。
“那个项目进度怎么样了？”
“什么项目进度？”
“你表哥的婚事啊！”姨姥姥瞬间来了精神，“我可是看见了，那天你和赵明月一起从哈尔滨回来的，到底帮你表哥助攻到什么程度了？”
“这个项目成不了，因为不现实。”周应淮走进了卫生间，一瞬间，他有些心虚，一种说不清楚的复杂情绪，是因为没帮表哥助攻吗？但，凭什么要助攻啊。
“你到底有没有帮忙啊，怎么就不现实了，要我说，问题就出在你这儿了。”姨姥姥坚信两人有戏，不然为什么赵明月在北京呆得好好的，说回东北就回东北了。
“那你的项目又是什么？黄昏恋？”周应淮放下牙刷，转身问道，“让赵明月帮忙做衣服，晚上不吃饭减肥，早上练交谊舞，说吧，对象是谁？”
“你就别好奇我的事了。”姨姥姥拉过周应淮的手嘱咐道，“你的注意力应该放在你表哥身上，进度要快一点了，要不然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嫂子。”
“……有嫂子对我有什么好处？我为什么要努力？”
不想再纠缠这个话题，周应淮洗漱完毕，就换了衣服出门，省得过会儿再来一堆亲戚轮番轰炸。
然而，出门时，姨姥姥再次发起了催促，“明天晚上咱们区有个主题派对，你好好想想办法。”
“想办法做什么？”周应淮不解。
“约会啊。”姨姥姥越说越兴奋，“逛逛公园谈谈心，氛围一到，什么都成了。”
一瞬间，周应淮觉得有些站不稳，他定了定神，这才有力气走出了家门，人生怎么又一次变得不正常了。
“小弟，今晚我请赵明月吃饭，你一起来。”沈岐的一条微信，让周应淮原本平复的心情又一次陷入混乱。
表哥不会……真的打算和她约会吧？
整个上午，漫画工作室的所有人都屏息以待，连冲马桶都小心翼翼，生怕出什么声音打扰了老板的大结局创作。
办公室里，周应淮不停转着笔，却一个桥段也没有画出来。其实，他的手腕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却还是习惯性给赵明月发了微信，让她下班以后过来做助手，然而，消息已经发出去两个小时了，却一直没有收到回复。
直到中午十二点整，门外的陈易安终于忍不住了，心想这个人如此不知疲倦，估计连加更都搞定了。于是，他鼓起勇气敲开了门，端来了一堆好吃好喝。
结果，定睛一看，怎么还是一片空白？
“你关起门搞了一上午，结果就这样……”
“我出去转转。”周应淮起身离开，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效率低成了这样。
中午的园区，到处都是午休的打工人，周应淮一路走到了漫咖啡，这是园区里唯一的咖啡厅，顺着咖啡的香味走了进来，没成想，一进门，就听见了赵明月的声音。
“你真是我见过最白的男人了，皮肤又细又滑。”
“要摸一下吗？”
“这不好吧。”
赵明月嘴上拒绝着，手却已然伸了过去。
见到此情此景，周应淮瞬间没了喝咖啡的心情，这个人不回微信，反而跑到这里跟别人谈笑风声。
也许是感觉到了背后的目光，赵明月回头看了一眼，但很快，又移开了目光，继续专注于原本的聊天。那个眼神，非常寻常，就好像只是看到了一个无关路人，没有引起任何波澜的样子。
我竟然被忽视了？周应淮不可置信。
本想出来转换一下心情，结果这一幕，让他莫名生起气来，一下午的时光过去了，纸面还是一片空白。
下午5点钟，其他人都陆续离开了公司，只剩下了被老板“留堂”的赵明月，她想了半天，究竟是什么理由可以让如此抠门的资本家大出血，不是要割自己的韭菜，就是……周应淮的助攻？
应该不会吧？她刚想到这里，就看见周应淮走了进来。
“小弟，快坐下吃饭。”沈岐拆开烤鱼的包装，又交代赵明月，“给他倒杯苏打水，他不喝饮料。”
一个倒水、一个夹菜，像极了默契的新婚夫妻招待来家里做客的客人。周应淮有些不高兴，默默闷了一口苏打水。
“今天叫你们来吃饭，是为了回忆一下当年，我们三个也算一起长大的，这可是难得的情份。”沈岐从袋子里拿出了几个苹果，“我去洗一下水果，切个果盘，等一会儿啊。”
随着沈岐的离开，独处的两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气氛。
“这是中午相亲失败了，又把主意打到我表哥身上了？”
周应淮没有抬头看她，目光一直盯着盘子里的虾，似乎意有所指。
“中午那是商务会谈，什么相亲。”赵明月不想理他的阴阳怪气，好像在周应淮眼里，她只要跟男性生物在一起，就是有所图谋。
见她只否定了前半句，却没有否定后半句，周应淮莫名有些生气，“是谁信誓旦旦是说对我表哥没有好感了，最后还是难忘旧情，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