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你是我的亲姥姥？”尹少淳一口气跑到张妈面前，小脸通红，大口喘着气。
“祖宗啊，你小点声，这话可不敢乱说，小心被人听见。”张妈连忙走到门口，四下里瞧瞧，幸好门外无人，“是谁和你乱嚼舌根了？难道不怕太太惩罚他们吗？”
“你怕什么？你就说是不是吧。”少淳梗着脖子，使劲地瞪着张妈。看这架势，是要跟人拼命啦！谁这么缺德？让一个孩子承受这种痛苦。
张妈没有马上回答，她感到左右为难，不告诉他吧，这孩子已经听到了风声，看他这个样子，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万一被太太知道了，肯定会很生气。盛怒之下，她会严厉惩罚透漏消息的人，说不定会怀疑到张妈身上，将她赶出尹家。说实话，自从彩云死后，张妈把一切都看淡了。她赖在尹家不走，整日看太太的脸色，无非就是想看着外孙子少淳长大成人，女儿的生命得以延续。至于称呼，她完全可以不在乎，即便少淳不知道有她这个亲姥姥存在，那又何妨呢？
眼看着少淳一天天长大，张妈的生活又有了希望。原本以为可以一直这样生活下去，等到少淳以后结婚，有了他自己的孩子，说不定张妈还可以帮忙照看哩。每每想到这些，张妈都会从梦中笑醒。而现在不知道是哪个别有用心的家伙，竟然跑到少淳的面前，告诉他过去的事情，这不是要毁了他的人生吗？以少淳此刻的心情，他恨不得马上去找太太对质，可是，有什么用呢？
细想起来，这事一定与三姨太有关。如果少淳与太太闹翻，得利的一定是少聪母子。想到这里，张妈决定告诉少淳事情的真相。
“大少爷，你说得没错，你的亲娘就是我的女儿。”看了一眼满脸惊喜的少淳，张妈继续说道，“不过，你娘的死是因为她产后出现大出血，而不是被什么人害死的，因为当时我就在她的身边。”
“那为什么赵妈说我亲娘是被太太害死的？你不用怕，我要去找太太算账，为我娘报仇！”尹少淳攥紧了拳头。
“傻孩子，赵妈是个什么人啊，满嘴跑火车的家伙，活人都能被她说死。她的话，你也敢信？”张妈拉过一把椅子，让少淳坐下。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让我一直以为太太就是我的亲娘。”少淳说着说着，眼圈变红了。张妈也跟着抹起了眼泪。
“孩子啊，这是你娘的主意。她临走的时候，把你托付给了太太，不让我们告诉你，就是想让你长大后，好好孝敬太太。你要记住养恩大于生恩啦！”张妈狠下心，没有告诉少淳实情，并不代表她忘了对冯毓兰的仇恨，只不过时机未到，现在少淳羽翼未丰，还不能与冯毓兰抗衡，搞不好两败俱伤，反倒让三姨太母子坐享其成，得了好处。
“那我以后喊你姥姥吧。”到底还是个孩子，几句话就让他信以为真，马上变得开心起来。
“你以后还是叫我张妈吧，大家都是这么叫的。”张妈笑着说。
“那不行，以前是不知道，现在知道了，为什么不让我喊你姥姥？”
“你一喊，不就成了公开的秘密吗？尹家上下都知道了，你说，还能瞒过太太？惹她生气，对你有什么好处？你现在是尹家长子，正房大太太的儿子，哪个敢不敬你？”
“那我没人的时候，偷偷地喊，总可以吧。”少淳委屈地说，张妈心一酸，点头默许了。冯毓兰把少淳养在自己名下，并不是她真心爱孩子，而是为了巩固她在尹家的地位，害怕别人嘲笑她不能生孩子。
“姥姥，姥姥，”少淳高兴得连叫两声。
“嘘，小声点。”两人相视一笑，有一种共谋的感觉，久违的亲情在小屋里弥漫开来。
徐曼丽让赵妈告诉少淳的身世，目的是激起少淳的仇恨，去找冯毓兰报仇，戳她的心窝子，让冯毓兰下不来台。最好是闹得尹家上上下下全都知道。到时候，拉着老爷一起去看热闹，，戳穿冯毓兰的真面目，狠狠地打击她的傲气，让她一败涂地，趁机逼她交出管家大权。只要自己当了家，以后想怎么踩她就怎么欺负她，把这些年自己受她的压制，全部还给她。
“跟我斗，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哼！”
可是，好几天过去了，家中依然平静如水。少淳就像没事人似，每天照样去冯毓兰屋里报个到，请个安，然后，先去店铺转转，接着，再去学堂听先生授课。
“你确定那个兔崽子听懂你的话了吗？是不是你没有说清楚？”徐曼丽直接把赵妈叫来，生气地骂道，“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真是个废物。”
“三太太冤枉我老婆子了。少淳少爷听清楚了。当时，我话还没说完，他已经气得脸都红了，还把我骂了一顿，嚷着要去找人对质，气鼓鼓地跑走了。”
“他跑哪里去了？”
“好像是往厨房的方向去了。”赵妈一拍脑袋，“哎呀，我知道了，一定是张妈给他说什么了？不然的话，一个毛孩子早就炸毛了。”
“原来是张妈那个老婆子在捣鬼，难道她不想为自己的女儿报仇吗？”徐曼丽想了想，她突然问赵妈：“如果你是张妈，你会怎么做？”
“我要是她，我不会让大少爷去找大太太闹。因为没有证据能证ʝʂɠ明是太太害死的彩云，顶多是个误会。太太好心给彩云送补品，是为了给彩云补身子。太太又没有生养过孩子，她怎么知道胎儿太大，会生不出来？只能说是她好心办了差事。”赵妈舔了舔肥厚的嘴唇，接着说，“人家反而会说大少爷不懂事，太太辛辛苦苦把他拉扯大，他不知感恩，反而，去找养他的母亲翻脸，大家会更加同情太太。”
“这么说，是张老婆子拦住了少淳，他才没找冯毓兰闹的。既然她这么想捂住这件事，我偏偏不让她得逞。那就让我给她加把火吧！”徐曼丽说完，瞟了一眼赵妈，赵妈立马心领神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