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沈朝 - 若你若离 - Pooh熊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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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沈朝

青春期左右的时间段很为自己生而为女感到疲惫无奈,她厌烦了同班的男同学对她身体的打量,抵触偶尔男人言语中的冒犯她却不能表示不满,愤怒于在其他方面输给沈暮却想在他的孪生妹妹身上找回自尊心的男人。

她厌倦这个关爱男人、心疼男人、可怜男人,但憎恶女人、抛弃女人、践踏女人的世界,最严重的时期沈朝眼里全世界男人都是贱人,连她的哥哥和父亲也不例外。

这种浓烈的情绪有一个由盛转衰发生转折的阶段,是沈朝清楚地了解了她的家庭最珍贵的财产——公司,将由沈暮继承,然后再由他的孩子继承,财产跟沈朝的关系将随着血缘传递日渐稀薄。

他们的父母对他们的爱微乎其微,从小到大的都不愿多管制他们,却在这件事上表达出了惊人的控制欲:公司的主人必须是沈暮,现在是,未来也是。

沈朝和沈暮都很不高兴。沈朝认为自己在能力上并不输于哥哥,她比哥哥更有野心,她也相信自己能做的更好;沈暮在管理这件事上能力出众无疑,但他并没有兴趣将自己的一生都贡献给资产的管理与扩张,他热爱的是与家族毫无关系的事业。

他们两人努力抗争过,最后还是在强大的父母面前败下阵,不得不听从他们的安排,遵守他们的意愿。

沈朝在心灰意冷中反而冷静下来,她开始思考别的道路。作为女性,她在原生家庭中分不到应有的财产,但她还有第二个家庭可以去争取——结婚后的另一个家庭。

但沈朝低估了婚姻对于女人的限制,她结婚的诉求是谋取夫家的财产,但婚姻给她带来的从来没有正常的身份认同,第二个家庭里的所有人都把她当作外人,而破解这种限制的只有生下个男孩。

沈朝对此烦不胜烦,她进入婚姻是因为婚姻的沉没成本在她的预想里尚可接受,但生育带来的将会是身体上难以逆转的创伤,孩子说明她一辈子会和一个男人绑定在一起,她要为另一条生命负责。沈朝绝对不会做赔光本钱的买卖。

并不短暂的婚姻生活在给沈朝增添束缚,当下的问题已经不是能不能再捞一杯羹了,她连去工作交友的人身自由都被夫家限制,每日的争吵在不停损耗她,沈朝能感到自己的精神在走向解体。

“离婚吧,沈朝,让殷澎帮你处理,他擅长这种案子。”沈暮在她深陷婚姻的某一天跟她这样说。

哥哥的支持给了沈朝信心,但离婚代表财产的分割,沈朝无法接受自己多年的光阴浪费在了一桩没有带来任何利益的婚姻里,她犹豫了。ʝʂɠ

如果自己花的时间毫无用处,那当年的雄心壮志都只是一时妄想吗?她这么些年忍气吞声地生活在夫家里,和水中捞月最后一场空的猴子有什么区别?她的人生难道要一次又一次这样去觊觎水中月,空欢喜然后一无所有吗?

事实证明时机有时能发挥出乎意料的重要作用,在沈朝犹疑的时间里,她的丈夫突然出车祸去世了,尸体和车子的残骸一起掉进江里,捞了足足半个月才捞出来。

死亡解决了很多问题,沈朝因为财产的纠结全都不存在了,她的丈夫死亡作为第一继承人的配偶得到了全部遗产,她以从未想过的残忍方式完成了最开始的愿望。

沈朝在成为寡妇后才感受到作为女性的优势,所有人都会因为她丧夫而怜悯她,将她视作已死丈夫的人形遗产来保护照顾,沈朝在成为寡妇的初期就因为这种想法拓展了广泛的人脉。

比如今天,如果不是通过当时处理她丈夫车祸案的警察介绍,她都找不出理由约对面的这位女士谈话。

“你们警察的工作那么忙,我还约你出来,真抱歉占用了你的时间。我想问的也不多,知道你们不方便透露案件的具体情况,但是我妹妹她很关心这件事,所以我替她问一下案件的进展,好让她安心。”

沈朝昨天刚得知对面的女警名字叫陈好,她拿到了安岚给的证据却没有进行处理,本来已经是瓮中鳖的蒋曼滑溜地逃走,目前为止这件事疑点重重,沈朝负责出面试探。

将近傍晚的咖啡馆被橘色调的日光笼罩,落地窗前摆放的高大植物投下阴影,咖啡的香味衬着悠扬的音乐,行走时皮鞋踩着地板发出沉闷的声响。

陈好没有动点好的饮品,她也没有沉浸在泡泡糖般的氛围里和对面的女人绕弯子,直接说:“那个案子没有立案,根本没有调查。”

她没等沈朝问缘由,也深知今天不把话说明白沈朝不会放过她,干脆主动坦白:“我本来是准备用证据立案的,但是我警校的老师,她已经快五十岁了,凌晨跑到警局找还在值班的我。”

沈朝聪明地领悟到她的意思:“她的女儿也在里面?”

“是,”陈好对于那晚的事记忆犹新,“不知道谁告诉她的,她找到我,跪在地上求我,求我不要把证据上交,不要立案,一旦开始调查,她和她丈夫、女儿的名声都会被毁,她和她女儿都不能接受事情曝光,她说立案之后她会带着她女儿一起去死。”

“你听了她的请求?”

“是。”

两人一时相对无言,沈朝参加工作以来极少在正式场合让谈话氛围陷入尴尬,这次却罕见地要琢磨该说什么话才不至于伤人,蓦地想起殷澎对陈好的评价是跟她有些相像,这个评价让沈朝的眉角微妙地上挑。

她不介意自己被评价和某人相像,但如果那人是初入职场、涉世未深、平时照着规矩办事但关键时刻屈服于人情交情的菜鸟,这会让沈朝感到自己被轻视小看了。

师长的请求固然动人,但想要保全她们不受流言蜚语的伤害也不是无计可施,她有那么多选择,最后却选了最简单、于人于己都毫无作用的方式解决。沈朝的心情与其说是厌烦,不如说是失望,她以为靠着陈好的能力和背景能把这件事办的很漂亮,结果她的期望被深深辜负了。

也是她的错,不该对于初入职场的新手有这么高的期待的。

“陈小姐,你的选择我不该多指摘,但我认为你有权利知道这些事,”沈朝垂眸扫一眼手表,“我妹妹指认的犯人近日要出国深造了,按照预估,她应该是不会回来了。”

此话一出,陈好眼底掀起惊涛骇浪。

沈朝却不多言,她站起身,抓起椅背上搭着的外套,礼貌地道别:“时间不早了,占用你这么长时间真是抱歉,我等会还有会议,先走一步,期待下次再和你喝茶。”

“没有立案?难怪这么快就出来了,那位警官掌握了证据却不立案是违规了吧?”

今天沈朝出门见人,接小孩的任务自然落到沈暮身上,他刚接到安岚沈朝的电话就打来了。

“所以我在想用举报的方式把这个案子重新提出来。”

沈朝在去公司的路上,她没有对陈好说谎,十分钟后她一进入办公室就要开会,只能趁着车上的时间和沈暮商量。

“是个好办法,”沈暮皱眉深思,“但两件事情的敏感性质叠加,大众关注度过高,未必会是好事。”

公众关注对凶手伤害极小,对受害者反而会造成重压。

“哥哥,这样的机会错过了就再也没了有了。”

沈朝的心一向比沈暮硬,做事更狠心。

“我知道,再让我想想,”余光瞥见望着窗外出神的安岚,沈暮话锋一转:“不,再让我问问当事人。”

挂了电话,沈暮斟酌了下语气声量,声音不能太响吓到她,也不能太轻她听不见,语气要宽容和煦地问:“安岚,我有些事要问你。”

安岚头还朝着窗外,沈暮像是唤回了她的灵魂,她重重地眨了下眼,转头满眼迷蒙地问:“什么事?”

相处过月余,沈暮直觉今天的安岚有所不同,平时的安岚也安静,但她的安静是活跃的,像深山里悄悄流淌的小溪。水流在山石树木的掩映下叮铃咣啷地流着,心思活络地不停转着,面上一片平和听话的模样,其实永远在考量着眼前事、身后事。

今天的安岚像是被石头堵住了,听完他的利弊总结,摇摇头说:“不要了,就算能让蒋曼吃亏也不要做了。”

她低着头,第一次在沈暮面前露出挫败疲惫的模样,不安地扣着指甲。

“那个女生来找我了,那个告诉我蒋曼做了什么事,求我帮她的女生。我······本来没有那么善良的,答应帮她是因为蒋曼和我有关,我恨蒋曼,原本只是因为她享受了我没有的生活恨她,后来知道了她做的事情,我惊讶又高兴,高兴在我终于找到正当的理由去恨了。我只想着自己,利用她们的信息,想让蒋曼去坐牢,都那么自私地去做事了,还是没做成,蒋曼什么罪都没受。结果那个女生今天来找我,她说很感谢我,因为蒋曼走了,她也不用去面对警察的盘问,她可以继续清清白白地做女学生,以后也不会有人用怪异的目光看她,她感谢我想出了最好的做法,保全了所有人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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