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谢恙一动不动,呆愣地问:“你为何在此处。”
见他痴愣的模样,桑意欢心头涌起意乱,手臂环胸,视线避开他直白的目光。
她也想知道,自己为何要等在这里。
也许是先前惊世骇俗的话,让她想问个明白,又或许是他对谢非辰的态度,让她忍不住探究。
此般种种,使得她避开耳目,来到这里。
“自然是有话问你。”桑意欢嘴唇微动,皮笑肉不笑,“谢恙,你应当是个多智近妖的人,哦不,你就是个多智近妖的人。”
眉眼上扬,女子款款而至。
日光滚烫,少年身着白衣,高高束起的发随风飘扬,冷目剑眉,脸庞沾染点滴血色,多添几分艳明,实为话本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而少年郎屏着呼吸,沉寂的目光一亮,似火焰一般,被站在高处女子压制。
她俯身,以手抬颌,清晰看见少年所有。
呵气如兰,呼吸若有若无扑在耳畔,漫不经心,似是撩拨,又似惩戒。
她轻声:“大殿之上说那些话,可不是一个聪明的选择。”
女子垂眸,勾魂摄魄的眉眼因柔光变得温婉,攻击性顿减,悲悯善目,犹如一潭幽深寂静的春水。
仅仅是望着,胸口的顿疼就有所缓和。
谢恙掌心一缩,克制着想要将她拽下高台,搂入怀中的欲念,明明只是脸颊受伤,可他觉得胸口撕裂般的疼。
声音低落,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桑意欢……我字字肺腑,所说绝不是一句空话,亦非妄言。而‘情’字一事上,我从未聪明过一次,从未……”
若是聪明,便不会使你丧命;若是聪明,便不会后知后觉才发现,你口中的有情人是自己。
以至于命丧黄泉,方知悔意。
“字字肺腑?”
桑意欢泯然一笑,纤细的手指轻蹭脸颊,血迹凝在白玉般的肌肤,冰与火交融,引得谢恙微微颤栗。
手指一划,遏制住谢恙脆弱白皙的脖颈。
修长的脖颈极白,极细,手掌覆盖其上,清晰感受到无意识地抖。
稍稍施力,白皙的脖颈骤然染上一抹红色,从手掌处向四周蔓延,桑意欢半眯着眸,犹如狩到猎物,从而恶劣戏弄的凶兽。
傲慢,偏执,充斥着浓郁的恶,倘若用力呢?又会是何等景色。
这般想着,女子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眼皮微掀。她道:“是不是妄言,试试便知。”
手慢慢施力,用力地束缚着修长的脖颈,不断用力。
凝视着似白鹤的少年,她胸膛交织着爱与恨,变幻交错,反复拉扯着她。
谢恙白净的脸晕染上红色,手指攀上,桑意欢一动不动,等着他挣扎着掰开自己的双手。
手指攀附上她的手掌,仅仅搭在上面,紧紧贴着“罪魁祸首”,半分力气都没用,更没有挣扎的意味。
狂戾和亲昵,两个极端的场景存在于同一处,恍若一场充斥着血和泪的盛宴。
少年脸颊绯红,脖颈处的手阻隔空气的进入,以至双眸迷离,唇齿微张,隐蔽的空间似是诱人探索。
桑意欢手掌一松,而后急忙推开他。
无论何种紊乱,脸上依旧不动如山,脸上漾着讥讽的笑,慢条斯理:“谢恙,你莫不是在用美人计?”
谢恙低着身子,轻微喘着气,手指轻抚红痕,笑道:“那你上当了吗?”
“上当?”她面色一冷,腰间的鞭迅速落在手上,“我只是不想惹麻烦,若是在此处杀了你,你无故失踪,少不了要调查剩下的人。”
“当真不是舍不得?”
“舍不得?你都舍得剖金丹,我有什么舍不得的。”
谢恙红润的脸骤变苍白,身子晃动,过了好一晌儿,才站稳身子,桑意欢冷目而视,只觉装模作样。
少年张了张口,哑口无言,他说不出一句辩解。
仿佛世间所有蛇胆都在肚中翻滚,苦涩触及感知,分泌着酸胀的滋味,他想否认,想说不是的。
想来,意欢也不会相信。
清隽的脸上浮现一丝自嘲,低下头,尽可能克制发抖的声音,说:“我舍不得……”
“可是我舍得。”
轻飘飘抛下一句话,桑意欢直径离开,边走边道:“如今我喜欢的是清晏师兄,所以我会帮他成为剑道魁首。”
谢恙慌张不已,漆黑的眸愈发深沉,直至转化成浓郁发黑的赤红色,眼角溢出飘忽的黑气,攥进手心。
他吼道:“桑意欢!你立过誓契,说过要帮我成为剑道魁首,是我,是我……”
女子并未回头,只说:“可我也曾说过,你需撮合我与清晏师兄结契。”
“你看,你自己都不曾做到。”
走到安置的宫殿,桑意欢步子一顿,慢慢挪到石桌旁,小声道:“师尊。”
直到她唤那一声,司沂才搁下茶盏,吝啬地给她一个眼神,询问:“去了何处。”